相较于奢侈豪华的弘乐公主府,陈王府看起来就很寒酸了。
这也没办法,也是正常的。皇子公主的待遇一方面取决于皇帝的宠爱,当朝皇帝独宠他的嫡亲大闺女,其他皇子公主一律当做看不见;另一方面,在于其母族的势力,陈王殿下生母欧贵人本为宫女,至今未至嫔位,可谓是再难更低了;此外,皇子若是自己争气,倒也能厚一厚家底,不过姜林一向以勤俭示人,是以虽然纪省帮过他不少,也都藏着。
不过姜林勤俭示人,却与纪省无关,此刻纪省正斜倚在软榻上,吃着从江南带来的果干,再呡一口品茗大家打破头都抢不到的御用清茶,听着陈王殿下亲自给她讲解代写的文章。
“嗯,挺好的。”纪省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你……要不要自己抄一遍?”姜林小心问道。
“你不是已经帮我抄好了吗?我觉得挺好的,就用这个吧。”姜林伸长脖子去看了眼文章。
“好。”姜林无奈地笑了笑。
从小便就是这样,纪省聪明学东西快,但却心杂。或许是因为幼时养在江南外祖那,从没有像京城里的其他小姐一样,专心于诗词歌赋,反倒对经商、人情、奇术等等颇为专注。
在朗州时自然不显什么问题,可自打她随纪大学士升官入京,便不能像江南时那样野了,常常被才学卓越的纪大学士的悉心教导弄得苦不堪言。所幸纪省早早便被选为公主侍读,一到了宫里,就立刻把爹爹布下的任务丢给姜林——姜林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为此还特意苦学纪省的字迹和逻辑、行文习惯,帮她混过各种作业、文会,根本没有人能仅凭文章就能看出纪省找了他这么个代笔。
他甘之如饴,甚至日渐沉溺于这种纪省离不开自己的感觉。
“我听闻这次的‘兰题’与‘河’有关。”
“哦?你可欲夺兰枝?”
兰题便是咏风会最后即兴作诗文的题目,最优者可夺“兰枝”,成兰主。
“那就不必了,我的水平凑这热闹也太可疑了,我在一旁看看就好。”纪省转回去吃糕点,“诶,你说那游大状元会不会得‘兰枝’啊?”
“你怎么不问我?”姜林不满道。
“你的长处在策论,卖弄风雅之事你还是玩不过他们臭书生的。没办法,谁让你老是跟我混一起呢?我满身铜臭,你也沾不了他们文墨的香。”
姜林乐滋滋地笑了,过了一会问道:“你让那游宿出了那么大风头,还给他拿了魁首,除了那些赏赐,公主有没有什么其他交代?”
“没有。”纪省接过姜林斟上的茶,喝了一口,“到底是大姐姐大婚的日子,与外男啰嗦一堆像什么话。”
“你不是向来不待见大姐姐的吗?怎么今日竟主动在我面前提起她了?”纪省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姜林。
“我那是看你那么关心那游宿,想问问清楚,好方便伺候你。”姜林立刻委屈的道。
“明明是你先夸他的,我就是顺着陈王殿下的水,推了他的舟。”
“那你拿石子扔我干嘛?”
“我没有。”看着姜林委屈的、敢怒不敢言的脸,改口道:“我只是知道那房以姣最擅妖言惑众,让你清醒清醒。”
姜林啼笑皆非,半晌无言,只得道:“那我多谢你提醒啊,我以后会离她远点的。”
纪省吃得肚皮滚圆,随姜林在府中走了走,后到了一处偏房休息,姜林忙把准备在旁的软垫给她弄好。
看着姜林巴结的眼神,纪省笑了,对旁边的杨柳心道:“拿出来吧,陈王殿下都等得急死了。”
几幅画卷铺在桌上,赫然便是陈王府改造的设计图。
“你府上我来过不知多少回了,你一说要,我就把我心里早就想好的图画出来了。你给我写文章,我给你画图,怎么样,划算吗?”
姜林乐呵呵地细细地欣赏着图纸,亭台草木,皆是精巧,却又不似公主府那般张扬,反倒有种内敛光华,藏拙的意蕴,与姜林的身份和性格十分相衬。
“纪大小姐为天下第一慧心人,这么些图纸,不知道要我给写多少文章才能抵得上。”
纪省走了后,姜林又细细看了好一会图纸,才亲自将其仔细地收起来,打算誊一份再交给下人去。
“王爷,纪大小姐虽有巧慧,但实为一介女流,把这篇文章交给她去,是否太过冲动了?”一个年纪不算大,但留着一撇胡子,穿着深色深衣,显出了十足的老气的门客皱着眉头上前,问道。
“臧先生来京日短,尚且不知,纪省非是一般京城闺秀,她母亲乃朗州乌家长房嫡女,在经商处事上极有手段。纪大学士能到京城安安稳稳地身居高位,乌家能隐隐成为大瑾第一商号,与她不无关系。纪省自幼便如她母亲那般被教养着,来京后还日日出入于弘乐公主宫中,其眼界与手段自然不容小觑。”
“可着纪小姐尚不知王爷大计,恐生岔子。”臧易行仍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