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镜坊罗巧手的手艺自然是美的。”纪省木木地应着。
杨柳心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家小姐有心事憋着,自己也劝导不了。
“便如此吧。”
*
三日后。
京城郊外的马道边,一座凉亭独立。
纪省披着披风站立其中,远眺着南边的路。
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自远方奔来。
领头的是一个俊美温润的男子,年纪尚轻,却已凌然有不群的气质。
远远地看到了亭子中的纪省,那男子抬手止住队伍,与旁边人吩咐两句,便独自骑着马往亭子而去。
“怎么在这里等我?可被风吹冻着了?”翻身下马,姜林三步并两步疾走到纪省面前。
纪省并没有像七年里无数次那样,一见到他就飞快地扑进他的怀里。事实上,自从他们开始逐渐被教导“男女有别”,就越来越少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了。
穿着新衣,精心打扮过的少女仰起头,看向保持着合乎礼仪的距离的心上人,忍住心中翻涌的思绪,淡淡地道:“不妨事。”
姜林注意到了少女的反常,顿了一会儿,道:“或许是好久不见了,总觉得你今天格外美……阿省。”
“江南好吗?”听到情郎轻唤闺名达那一刻,纪省藏在披风下面的手就忍不住的颤抖了,她手握成拳,面上如冰山般冷酷。
“阿省自幼长于江南,怎会忘了江南的烟柳画桥,彩旗人家呢?往日我只闻你提那十里长堤,花径小楼,便觉如窥仙境。今朝一去,只觉下江南确是人间一大理想。”尽管察觉到了青梅的反常,姜林依然满是温柔,很有耐心地慢慢地回应着,顿挫间尽显诗意,“只是此去还有一憾。”
“你有什么憾事?是我外祖家的姐姐妹妹不称你心意了?”纪省终于忍不住了,怒意之下,声音有些尖锐。
她可以在知道外祖给姜林塞人保持镇静,但面对温柔如常的姜林,她却无法不动容。
姜林有些无措,忍不住往前走一步,动了动手臂,被纪省瞪了回去。
阿省,不是的,我一直在想着你。江南美则美矣,没有你在,我总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而在你身边,哪怕是听你亲口说一些小事,我也会觉得江南是我的家乡。没有你在旁,便是我的憾事。
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依然保持八方不动,只淡淡道:“我没有,我此去是为公务,与江南诸家不过公务往来,不敢有越雷池一步。”
“那倘若我外祖他们要嫁姑娘给你,你可愿意?”
这话一出口,只是气头上的纪省还没发现有歧义,只是有点气恼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纪省也不能收回,只好继续问询自己最关心的那桩事。
“人言道婚姻乃人生大事,当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想来除了大公主,我等应不用劳烦陛费心了。如此一来,我就只好求阿省帮帮忙了。不论是乌家还是哪家,都还请阿省帮忙过过目。”
纪省听他言辞闪烁,虽言语间不似对那几个没怎么见过面的表姐妹动心思,但对于她,他姜林的青梅兼在宫里过得好的大功臣,也不甚热情,不由感到疲惫:“臣女不敢,陈王殿下万金之体,非我一小女子可以指手画脚。”
“今日多有冒犯,不敢再耽误陈王殿下,请殿下快些进宫诉职吧。”
说完,毫不犹豫地走了。
不远处候着的杨柳心扶过自家小姐,服侍她上了马车。
姜林望着青梅的背影,终于还是翻身上马,与随从和下属一起驰在大道上,往京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