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岫。
真是个斯斯文文的名字。
那是初三百日誓师大会上,程姿了在签到表上看到这个名字时的第一反应。
在她脑海中,江才尽的父亲就跟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一样,佩戴得体端庄的银丝眼镜,穿一身妥帖整洁的中山装,应该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于是那天早上,程姿了抱着前所未有的好奇心站在教室窗外,但遗憾的是,来的人并不是江才尽的父亲,而是他母亲。
那也是个温婉的女人,穿着白衣粉裙,干净的好似四月的梨花仙。
然而就是这样不染纤尘的仙女,明天将在百忙之中拨冗莅临寒舍,不仅如此,程姿了还想用一碗紫菜蛋花汤就把人家给打发了。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程姿了抱头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一嗓子嗷了出来:“绝对不可以!”
江才尽茫然回视道:“你要不想见我就……”
“现在是几点?”程姿了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地说:“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超市关门,来得及……”
程姿了嘟囔完,便抓起江才尽的袖口,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江浪你妈妈喜欢吃什么啊?鸡肉牛肉鱼肉还是鸭肉?甜口辣口还是酸口?蔬菜的话……”
“等等知了。”江才尽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哭笑不得地说:“我感觉她明天应该不会来了。”
“为什么啊?”程姿了回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江才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道:“她跟我夸过你,说你很可爱。”思忖几许,江才尽又说:“这样吧,我明天先回趟家,跟她再确认下时间。”
“那我呢?”程姿了眨眼。
“你先回南郊那边吧。”江才尽看着她,“不是说想回去拿虾米吗?明天正好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想拿。”
“哎。”程姿了点了点头。
结果第二天还是煮了锅紫菜蛋花汤,没有虾米,江才尽吃完饭,将程姿了顺道送她们小区楼下,然后回了趟家。
“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跑回来是忘了什么东西吗?”江爸刚杀完一盘网上围棋,进厨房洗干净手,搬起了木案,“你妈刚把冰箱里的槐米解了冻,准备包饺子呢。”
“还没吃完啊?”江才尽端着小案板上剁了一半的肉馅,右手拎了把菜刀,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我还以为你们早都解决完了。”
“我跟你妈就没怎么吃。”江爸挪开茶几上的东西,把大案板平平整整地放在上面,“不过这也是今年最后一包槐米,吃完就没了,你妈说今天全都拌了肉馅。”
“唔。”江才尽挽起袖口,剁着肉馅,低低应了一声,“那我今天再带走些,晚上回去煮一顿。”
“稀奇,本来还想让你留下来跟我过盘棋呢。”江爸挑眉,摸了把锃亮的脑瓜子,突然想起件事来,随即他老人家便起身,迈开腿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个罐头瓶,放在茶几上,“瞧,你妈前天做了辣椒酱,本来说给你带过去的,结果一直忙没时间。”
“先放地上吧。”江才尽淡淡笑了声,“我走时带上。”
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夏媛拎着塑料袋,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嘴里念叨着,“我还买了把蒜薹,晚上做个小炒……嗯?江浪?”
“妈。”
“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夏媛走到茶几前,把袋子放下,取出根葱,掰了块姜,进了厨房,声音紧跟着不轻不重地飘了出来,“对了,你今晚住这儿还是回去,要收拾你那卧室吗?”
江才尽说:“不用忙活,我今晚还得回去。”
“哦。”夏媛把葱姜在水龙头底下洗干净,然后放在个大瓷盆里,连带着调料盒都端到了客厅,“下次回家提前打声招呼,省得扑个空,连饭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