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剑实在是有些过了,那是一把长长的锋利的钢片,被粗布简单的绑在抓握的地方当成是剑柄,但不管是什么,它都是足以取走少女性命的凶器。
阿飞听到她的呼吸好像已经停止了,好半天,她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大……大侠……我无意打扰,只是……只是想在这里落下脚……”
阿飞只冷冷道:“出去。”
姑娘哆嗦着嘴唇,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继续开口,“大侠,我求求你别赶我走,我只是想在这里躲一下,绝不给你添麻烦!”
她回头连看向阿飞的胆子都没有,浑身不知因为雨水还是因为恐惧发着抖,甚至不知道她身后站着的人是个比她还要年轻的少年剑客。
“滚出来!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安全了吗?!”
“那位大人看上你是你福分!就算只是做个外室,你也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叫骂声。
阿飞面无表情的说:“你已带着麻烦来了。”
姑娘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还在发抖,阿飞感觉她整个人怕是已经化作一尊雕像。
姑娘深呼吸着,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转过了身,剑锋无情的擦破了她的脖子,一条红痕顺着那优美的脖颈滑落,浸染在她湿透的衣领上。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姑娘,她穿着一身已不再干净的白衣,比阿飞见过的很多姑娘要更高更瘦,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脑袋、脸颊上,还用一方手帕蒙着半张脸。
以她这样的打扮,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丑陋不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么就是实在生得太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刻意这么打扮。
但阿飞没有心思去注意这姑娘奇特的打扮,他已被那双被绝望所填满的眼睛所吸引。
她的眼睛很美,睫毛很长,瞳仁的颜色很浅却很亮,却让阿飞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足以令全身汗毛竖起的本能,那是往日在雪原山谷中,被豺狼虎豹当做猎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危机感。
紧接着,那毫无武功的姑娘手已伸向了自己的衣服,衣领被拉开,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她哀求的声音再度响起:“求你……”
“别动!”阿飞拿着剑的手一顿,那张花岗岩般冷硬的面容头一次出现了裂痕,无措的又重复了一次:“不许动!把衣服穿好!”
这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姑娘像是被他严厉的声音吓住,真的停了手,不住的解释道:“我、我也没有办法……沈大侠虽已远走海外,但他的名声、他的事迹、他的善举仍留在这里。”
“他们不敢进来,他们怕我死在这里,污染了这神圣的地方,怕沈家后人的报复。”
她的话说完没多久,门外的叫骂声停下了,脚步也逐渐散去,但阿飞却知道他们并没有离开。
因为她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她总要填饱肚子,总要睡觉,总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那姑娘又说:“我不会再做刚刚的事了,但我只求你帮我把他们都赶走!我有不能回去的理由!”
阿飞的神情再度冷下来,“我没有理由帮你,也可以把你交出去。”
少女却向前一步主动迎上了阿飞的剑刃,她的双眼倒映着火光,瞳仁像是燃烧般的发亮,她的声音愈发坚定:“我宁愿死在这也不走,我要是出去了就一定会比死还难受,那还不如你现在就一剑将我杀了!”
“我唯一不甘的是梅花盗现在还没有落网!你既然杀了我,就要帮我抓住梅花盗,替我姐姐报仇!”
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深深的看着阿飞,接着她紧闭上双眼,义无反顾的往剑刃上撞去。
他用这把剑夺走过很多人的性命,却从没遇见自己撞上来的,阿飞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姑娘,他震惊到无法握紧手中的剑,只因他已被她毅然赴死的决心所震撼了、所折服了。
他飞快的伸出一只左手紧紧地拽住了少女的胳膊,将她牢牢控制在原地。一种柔软又温暖的触感充斥着阿飞的手掌,他从未意识到女孩子是这样的触感,这份温度感染着他,让他的胸口隐隐发起烫来。
少女缓缓地抬起了双眸,面露希冀的看向阿飞。
她知道,阿飞已经动容了,他的剑已经放下,他再也不能赶她走了。
阿飞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答道:“阿梨,我叫阿梨。”
“是梨花的梨?”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问,少女愣怔一瞬,但很快,她便移开了目光。
“是,离别的离。”
阿飞再次握紧了剑,这次他亲自推开了沈家祠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