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后退等于露怯,对方若看出底线,只会一拥而上,后果更加不堪。
流民军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忌惮。
陆无事微微皱眉,决定随手抓一个倒霉鬼来杀鸡儆猴。
但就在这时,附近忽然响起喧哗动静。
陆无事心下一沉,是崔千手下来了?
但来的却是提着扁担锄头的左邻右舍。
“圆圆他爹!”
“圆圆他娘我们来了!”
“你们走不走,再不走我们跟你们拼了!”
这些人都是附近百姓,穿着只比流民们干净整齐一些,衣裳上没有补丁罢了,但他们黝黑的面容,手里的工具,无不说明他们都是日晒雨淋奔走于生计的百姓,在这些流民沦落为流民之前,流民也曾经是这样的百姓。
现在这些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打算跟流民军拼了。
流民军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待要动手,却被人群中为首的小头目喝止了。
“我们走!”
流民军很快离开。
陆无事松一口气,无论如何,不用打起来对他总是好事。
他忽然想起杜与鹤,忙转头去看!
杜与鹤口鼻鲜血直流,身体已是不抽搐了,但人也没救了。
不止杨园傻眼,连陆无事也傻眼了。
他哪能想到自打他们来了秦州就一直在装病的秦州长史,竟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杜与鹤的随从哭得浑身颤抖,不停喊郎君。
杨园推了推他:“赶紧去给你们家娘子报信吧,让人过来抬回去,说不定还有救!”
后面一句话,显然是自我安慰的,但那随从病急乱投医,也信了,他甚至没意识到杨园是本该还在监牢里的人,手忙脚乱就跑出去。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昏死过去,任凭母女俩怎么喊都喊不醒,左邻右舍有的喊大夫,有些察看伤者,还有的认出杜与鹤的身份,亲眼看着他为了阻拦流民进来,却反被流民杀死,纷纷帮忙抬人,又一边抹泪,一边为他们自己莫测的未来担忧。
但这些暂时不关杨园他们的事了,他们现在也帮不上忙。
陆无事趁着场面混乱,悄然拉着杨园退出来。
杨园任凭陆无事拽走,人还恍恍惚惚,没回过神。
“老杜……就这么死了?”
“如果刚才你冲出去,我没跟上,你的下场也与他一样!”陆无事没好气,对这位屡屡“闯祸”的秦州录事参军,他已经连敬称都懒得用了。
“姓杜的是个很聪明,也贼怕事的人。我发现官仓的端倪,第一个就去找他,想跟他一块查,结果这厮怕得要死,马上就拒绝了,还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平平安安活到致仕,根本不想多管闲事。”
杨园好像没听见陆无事的话,自顾自说着。
“我当时还骂他怂蛋没卵子,什么都不敢管,什么都不敢查,这个长史当的有个屁用?他说跟我不是一路人,让我有事别找他。他还说我出身好,就比别人半辈子还高,说这秦州府的世家大户哪怕不把方良放在眼里,也得对我有几分顾忌,就因为我姓杨,还是华阴杨氏的杨。他说他投胎没我好,不敢像我这样肆意妄为,胡乱挥霍,我生平最讨厌别人拿我出身说事,当即跟他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第二天这混蛋直接就告病装孙子了,我当时背地里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对方良和崔千的打算早有察觉,不想同流合污,又不敢跟他们对着干,索性就装病躲清静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是这样……”
“但他躲都躲了,为什么还要跑出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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