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十金杯,贵重不在名酒,而在金筐宝钿法制成的十二生肖纹金杯,精雕细琢,触手处纹路细腻,是难得的珍品。
谢有容起身谢过,微笑拿过一只金杯欲饮。
作为长姊,太子2不得不站起来作为表率,从内官手中接金杯祝寿:“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3”满饮杯中酒。
谢有容同饮,放下金杯后说:“太子有心了,且坐吧。”,又对预备起身的姬赤华说:“二娘坐着吧,今日与我而言并非可以作乐的日子,我虽感怀于你们的心意,却不能安然接受。”
“希望在座诸位能够与我共饮一杯,了结今日的宴会。”语罢,令内官将酒分与众人。
众人举杯,孟夫人代阿四:“惟愿郎君千秋万岁。”
就在阿四混了个肚圆,以为宴会要结束时,谢大学士又行女子拜,问道:“今日是郎君生日,俗云‘生日可喜乐4’,且得陛下赐宴,郎君因何不乐?”
谢有容垂眸,伤怀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5。孤露之后,不宜以此日为欢会6。”
阿四听蒙了,一句话两个词听不懂。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孟妈妈不能说话,于是她拉隔壁姬宴平的袖子,悄声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姬宴平从牙缝里悄咪咪挤出几个字:“母父双亡,不办生日。”
阿四确实不记得去年的今天谢有容心情如何,但她知道,伤感归伤感,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私人的情感,一定是有诉求的。
傻子才信年过不惑的谢有容突然想念到了不顾场合的地步,里面肯定有事是她不知道的。
年纪小就这点不好,旧事一概不知,八卦都听不畅快。这事指望不上大人,只能期望能从姬宴平的口中挖出一点消息。
她仗着自己身量小,偷偷往姬宴平的位置慢慢挪脚步,然后被孟乳母逮住抱进怀里。
谢学士面色不变,仿佛在安慰:“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憾事。郎君受君恩雨露又有亲友在侧,想必清河郡主与长兄在天有灵,也心下宽慰。族中长者深知郎君思亲,甄选族中少年,特令我今日携入宫中,与郎君说话解闷。十九郎,来与你三兄见礼。”
最后一句是对彩衣的小郎说的,谢十九郎缓步走进人前,俯身一礼:“十九郎见过三兄。”
世家大族难免有几房的年岁和主支有出入,谢十九郎的十九是族内同辈的排行,算是谢有容五服以内的堂弟。他出生时,谢有容还是驸马都尉,而今十九郎也及冠之年了。
到底是少年郎,笑如朗朗明月,确实要比年老色衰的旧人更顺眼。
虽说谢有容早有预料,仍是难以接受,并不愿受这个礼:“假如真能如谢大学士所言,我倒也无憾了。可怜我徒然活到四十有五,父母不在,友人各奔东西。现在就连仅剩的亲人都疏远我,要借我行外戚之事了吗?。”
这是相当严重的指责,史书上帝王因外戚擅权而大权旁落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就连阿四也能说出几个。
此话一出,立政殿内人心慌乱,不少宫人的脸上写满疑惑。自古以来,哪有为了进贤而主动和亲族翻脸的后妃?
都是血脉亲人,自己过得好了,举荐兄弟子侄难道不是最常见的事情吗?这又不是坏事。
谢十九郎笑容落下去,谢学士却笑了,口吻越发亲和:“三郎误会了,我今日带着十九郎入宫,是有与三郎作伴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陛下于两个时辰前,下令使掖庭遴选良家子入宫待诏。族中并非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盼着你能照应十九郎一二。生逢其时,就要顺应天意,珍重己身,蔻裙:把148以6九63整理本文,可加入了解才能让亲长能安于九泉。不要令阿姑担忧,三郎。”她将手搭在谢十九郎的肩头,按着他再行一礼。
姑侄间气氛僵持,旁观的人却不能就这样干站着。姬赤华微微侧首,向阿四粲然一笑。
阿四恍然想起宴会前的谈话,开口问乳母:“为什么都不说话了?不用饭了吗?我准备的礼物还没送给阿耶……”
孟乳母看见姬赤华与阿四的交谈,但没能抽出空问清楚,眼下虽然牵挂,还是得含笑回答:“四娘且再等一等,谢学士在与郎君叙话。”
谢学士顺着声响看过来,软语劝说:“四公主一日大过一日,眼瞧着已是大孩子了。三郎当年也是这般大,转眼间已为人父。三郎,阿姑只盼着你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