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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理会陈县令的狂妄自大,依旧保持着谦恭的姿势面对御史。
御史虽已明了其中的含义,
但也免不了要听一听我的说辞,映照自己的猜测。
迎上他问询的目光,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再次转身面对陈县令时,
我便不再是那个怯懦,只会傻乎乎盼天下太平的小仵作。
我高昂着头,俯视着陈县令,
「这些是我从母亲手指缝里拣出来的证据,这其中便有出自陈县令你身上这件官袍的丝线。」
「这么些年,陈县令你的官服一直都是我帮着浆洗,这青袍上的一丝一线,我都再熟悉不过。」
「若是你稍微心细一些,或许便能发现前胸补丁上的鹭鸶翅膀缺了一小块。」
「说来还要谢谢大人,若不是大人不屈小节,今日也不会有我周轻将它呈上公堂的这一刻。」
陈县令瞳孔猛张,慌乱低头去寻找自己衣物上缺陷处的表现,已然佐证了他并非无辜。
御史望向他的表情里充满着恨铁不成钢,口中的哀叹一声接一声。
似是有着为自己看错人的悲凉,又有着见证一代县令陨落的遗憾。
他缓缓走下堂,双手握住陈县令的肩膀,逼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
「本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现在招供,本官还能看在往日情分,允你少吃些苦头。」
御史说这话时,音量分毫不减,他根本不怕我跟兄长听见。
他在赌,在赌这位昔日好友是否残留着那最后的一点人性。
可惜的是,御史赌输了。
陈县令四肢僵硬得连自己都尚未发觉。
他缓缓抬起头,讪笑着装傻,
「大人这是何意?下官……下官只是被她哄住了,下意识低头看看而已……」
嘭,御史怒了。
陈县令被他一拳击倒在地上,捂着腹部痛苦至极。
侧方的兄长急忙过来护在我身前,以免不小心误伤了我。
从兄长宽阔的后背处望去,我不晓得御史用了多大气力。
只能从御史的怒骂中感受出他的情绪激动到近乎崩溃,骂起人来连颊边肉都在颤抖。
「陈竺!你与我相识一场,从同窗到同僚,从年少到成家。」
「我看着你一步步考取功名,一步步做到县令,受百姓敬仰,受殿下褒奖。」
「在那丫头敲登闻鼓要状告你时,我脑中的第一反应竟是觉得你陈竺不会行差踏错。」
「可你,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半趴在地上的陈县令眼中露出了不忿,
他挣扎着起身,像是想要辩解什么。
御史怒目,转身回台上抄起那份足有一指厚的陈情书。
不留情面往陈县令脸上重重摔去,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