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做足准备,见他这副做派都不得不叹一句,好演技。
我捏了捏拳头,直视着陈县令,
「大人可曾记得,六年前在风平官道上的那场劫财谋杀案?」
「那时我尚算年幼,却也能凭着自己的意志掘地三尺,将凶徒埋葬多年的尸身挖出来验明。」
「您又为何认为如今的我,不能靠自己查明娘亲死亡的真相?」
陈县令露出了缅怀的神情,却又冷不丁突然笑出声。
他踱步走到母亲身边,捻起绸布在指尖摩擦了几下。
弓身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轻儿似乎也忘了,当年是谁引你进府衙。」
「又是谁予你跟柳娘靠着县令的名声过活。」
怎能忘呢?
年节时出现在背篓里的布匹绸缎,吃不饱饭时被硬塞在手里的热乎饼子,每月领俸禄时莫名多出来的几两碎银子。
不得不承认,县令曾经宽厚对待过我跟娘亲,但这都不是他能随意践踏人生命的借口。
我吸了吸鼻子,仇视着陈县令,
「大人可曾记得蔓魇草?」
「此物产自西域,服用后便会呼吸困难,四肢麻木,最后不声不响,窒息而亡。」
「草民查过府衙卷宗,近年来唯独风平缴获过一批商队私自贩卖的蔓魇草。」
「销毁由大人监管,若是全部烧毁,那又要如何解释我母亲胃中尚未消化的这部分?」
为了让案件审查更加顺利。
我特地保存了方才所说的残留物。
用冰镇法子与尸身一同运来,保其路途中不受腐烂。
还有深夜潜入书房偷出的卷宗,我也一并寻人誊抄了副本,方便御史查阅。
比起相信官府的人连夜勘查,我更相信自己各路搜寻而来的线索。
果不其然,当御史看完我呈交的罪证,
又喊完仵作过来查明药草后,脸色瞬即就难看了起来。
跟我剖出来的腐烂蔓魇草相比,大差不差。
他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情绪比先前都要激动几分。
「陈县令,朝廷近年严加监管外邦走私,你为何知情不报!?」
「你可知晓,就她提供上来的这点分量都够你喝一壶的了!」
自从四皇子出游误食异草中毒,险些丢了性命之后,
龙椅上那位就严令禁止外邦入关贩卖不知名草药、食物。
陈县令知情不报,还私藏毒草,可谓说是欺君大罪了。
而我也正是误打误撞知晓了这一点,才会在御史大人面前将这点搬出来。
即便……母亲真正死因与这些保存不当,早已失了药性的蔓魇草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我也要将自视甚高的陈县令先拉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