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望琢磨着,这似乎需要一些时间酝酿。
他翻了翻脑海里的记忆,找出曾经就职的某家公司拖到月底都没发工资、甚至还有谣传下个月工资也发不出的经历,沉浸式回想数秒,果然迅速焦虑起来。
他神色焦虑地咬了一口能量棒,神色焦虑地看向兰青起,神色焦虑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兰青起:“……你是在讽刺我?”
俞望连忙摇头,觉得很是冤枉。
也许是他的表情看着确实真诚,也可能是因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里的无力感,兰青起脸色几度变化,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药剂塞到俞望手里,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暴雨噼里啪啦,似乎成了这个世界有且仅有的声响。
照明光源散发着柔和光亮,映照出飞溅的水珠与飘散的尘埃。
不知过去多久,兰青起突然开口:“我的脾气就这样,你别放心上。”
俞望没听清:“什么?”
兰青起额角青筋直跳,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完全不想和这人说话。
可要是不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那种抓心挠肺的焦灼感就会变得尤其明显,无法忽视。
伴随而来的,是将俞望扑倒的疯狂念头,以及将俞望拖入水中的强烈冲动。
见鬼的雾区……草!
他深吸一口气,压□□内翻涌的燥意,点了点通讯器,接通私人对话频道。
“我是在告诉你,我对谁的态度都一样,你不必介意。”
俞望敏锐地察觉到,兰青起似乎想要聊点什么,这是发展同事关系的好机会,或许还有希望扭转对方可能存在的偏见或者不好印象。
他立刻接话:“当然不介意。”
想了想又说:“作为新人,本来就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兰青起发出两声嗤笑,只不过听着更像是自嘲。
他沉默片刻,再度开口。
“一年前,我也带过像你这样的新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才是真正的新人,从来没有接触过雾区的工作,刚刚通过考核不久。”
“我以为自己没有问题,毕竟都当了五六年的执行员,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状况,就算没有觉
()醒异能,也称得上是游刃有余。”
“但我显然忘记了一点,就算是经验最为丰富的高级执行官,也无法完全对抗雾区的变化莫测,毕竟意外总是会不期而至。”
……
兰青起主动撕开了伤疤,谈及那段曾经被他讳莫如深、在无数个晚上辗转难眠的往事。
关于那座由无数人体堆砌而成的巨大肉山,以及在扭曲中前赴后继奔向肉山的人们。
眼前浮现出当年的景象,包括新人后辈在内的无数张面孔,男女老少都有,神情是如出一辙的迷醉与憧憬,仿佛肉山便是最为神圣的归宿。
兰青起心想,如果自己能够把那个小伙子牢牢拽住,而不是在他挥刀的瞬间条件反射松手,应该还是有希望救下的吧。
或者说如果他能够及时警醒,而不是等到即将被肉山吸收的前一刻才被队友救回,就肯定会有更多救人的机会。>br>
他在无意识中握紧了拳头,异变而出的尖锐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懊悔、自责与恐惧……种种情绪交织,痛苦之余,却像是插入心脏的一把刀,带来了自虐般的清醒。
“刺啦……”
公共频道突然响起的噪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更准确的说是打断了兰青起的叙述。
“刺啦……刺啦……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