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世上哪就有这么多乐巧呢?自己恐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又叹了口气来,「你跟了本公主也快一年了,却还是穿着这些粗布衣裳,我那还有几块时新的料子,你裁了做些衣裳吧。」
「谢公主恩典!」灵之笑开了嘴,谢恩。
「瞧你那样子,门牙都露出来了。」颜凤稚也忍不住笑。
快到永宁宫的时候,颜凤稚又改了主意,转而吩咐着去弄玉小筑。
彼时阳光正盛,她坐在窗下,看着阳光洋洋洒洒的落进来,颜凤稚的心意外的宁静下来,抽出了那本阮佑山最爱的道德经,翻看了几页,一点都不诗意的名字,倒正和阮佑山匹配。
于是那一整个下午,颜凤稚居然很认真的读起了那本阮佑山总会叨念,但她从没有认真听过的道德经,直到脖颈酸痛,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未动了。
之后她将书带回了永宁宫,睡前点着灯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了会儿神,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阮佑山来,他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阮佑山是七月走的,正是暑热之时。
那个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热,颜凤稚有些无精打采,整日用冰碗插着冷风吹都不能解暑,于是便整日捧着道德经、佛经念,以求心静自然凉,但是效果却不佳,她仍是有些烦躁。
不过无论如何烦躁,她都没怎么再刁难过宫人,安分了不少,她也觉得阮佑山走后,刁难别人时没人阻拦,倒也没意思了。
那些日子总会想到他,其实以往每年中的那三个月过后,她都会偶尔想起他,但都不如这次频繁,这一次她变得好奇怪,不喜欢捉弄人了,喜欢读书了,而且总会患得患失的想,阮佑山这次还会回来吗?他会不会在家娶了妻,生了子,就再也不回来了?
其实照常理来看,自己已经二十岁,根本不需要少傅了,但皇兄会一直召他,无非是要找个人看着她罢了,因为这么多年,能和她「势均力敌」的也就只有阮佑山。
可根本不会有一个人长到了二十岁还不懂事,她懂得很多,正因为懂的多了,才不想懂,才想这样肆无忌惮的一直任性下去,可是当所有人都出于惧怕而服从你时,任性也就变得没意思了。
这么多年来,能和她对抗的只有阮佑山一人。
如今阮佑山都不在了,她的任性又有何用?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第三年,阮佑山迟迟没有出现。
转眼又快到了仲夏,一年都过去了,颜凤稚一如既往的苦夏,连着两年的酷暑都食不知味,所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儿。
她虽然安生了不少,但清瘦的身子却令颜凤临没法放心,于是几个兄长皆是想尽了法子逗她开心,却始终不见她的笑颜,整个皇宫像是都没了生气似的。
后来,虽然几个兄长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唯有给这个宝贝妹妹找到好书她才会开心。
「公主,七王爷寻到了蒲松龄的手稿呢!」灵之兴冲冲的跑进弄玉小筑。
「真的?拿来我瞧瞧,仔细些拿着。」
颜凤稚放下了手中的书,眼中掠过些光芒,小心翼翼的取过灵之递过来的手抄稿,她仔细的端详了些,又翻开看了几眼,旋即笑道:「还是七哥有办法,居然还真给他寻着了,好了,算我输,去把我收藏的那个玉如意送到七哥府上吧。」
「是,长公主。」灵之笑着行了个礼。
「下去吧,嘱咐外面的,无事别来打搅我。」颜凤稚挥了挥手。
「是。」灵之又行了个礼,旋即弓着身退了下去。
「哎,果然是好东西。」颜凤稚打量着那书稿,忍不住赞叹。
其实她也并非有什么心事,只是有些苦夏,再加上突然喜欢上了读书,整日埋头看书,干什么都没了心思,才显得消瘦了些。
人开窍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道德经勾起了颜凤稚读书的欲望,便使得她看起书来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偶尔想起阮佑山,但也从起初的不安变成了愠怒。
若是他再也不回来了,那一日的帐该如何算?他说了那些话来羞辱她,自己都没来得及回嘴就放了他走。
一想起他来,眼前的书稿都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这个酸丁,只会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