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到胡夫人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秦姑娘,莫出声!”胡夫人轻嘘了一声,从丈夫手中接过油灯,映亮了她眼前的情形。
秦鉴澜蹙起眉尖,不由得喃喃道:“这才几天……”
分别一周,胡夫人的眼眸中,赫然堆满愁思。向来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塌下去了一个尖,显出几分不合适的狼狈。
所幸身上仍有饱读诗书的高雅气质,还是她相识的那个胡夫人。
胡大夫抖抖衣袍,举起双手,微微抬起刚刚移开的东西,重新搬回门后。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四四方方,装东西的木匣,跟门一般宽,正好抵住医馆大门。
“秦姑娘,”胡夫人搁下油灯,担忧地牵起秦鉴澜的手,掌心透出令人安心的暖意,“你好不容易出了镇北关,何故又要跑回来?”
“大夫,夫人,”她感到双手被紧紧握住,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但还是忍不住率先问道,“镇北关是怎么回事?”
她落脚的那周,镇北关虽有宵禁,却绝不到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
“都怪宿州那帮……”胡夫人垂下眼睑,说到一半却想起她名义上是贺子衿夫人的身份,只得硬生生地止住口,换了种说法,“北疆那边,天狼骑近日频繁挑事。局势剑拔弩张的,镇北关本为边防要塞,只得宵禁收紧。更何况……”她说到此处,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
“何况什么?”秦鉴澜心又悬了一下,追问道。
“更何况,”一旁沉默已久的胡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剡都出发的守卫军,已经驻入北疆。近日有意无意地在镇北关口梭巡,大概是觉得,你见到秦柱国那边的消息……”他说到这里,也不忍再说,观察着秦鉴澜的表情,生怕她流露出悲痛。
毕竟古代的封建女子,未嫁从父,已嫁从夫;真千金的夫君,绝不是剡都的好好君子,而真千金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本是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闺阁,下嫁到每月靠朝廷拨款度日、节衣缩食的从诲居,且不论演足表面功夫的皇城,27号发~
孤立无援(下)
===============================
为了得到大夫口中完整的消息,她只得咬了咬牙,背过身去假装揩泪,颤声糊弄道:“我既已嫁入宿州宫室,柱国府那边,兄长应当会处理……”
言下之意,无论从诲居的生活和将军府形成了多大对比,娘家那边,都不是已出嫁的女子插手的了。
形势紧急,秦鉴澜大脑转得飞快,但就怕这个匆忙编造的理由,会让胡大夫和夫人觉得,她这是随贺子衿去了宿州皇宫,过上了宿州贵族纸醉金迷的生活,从此再也不想回到柱国府,懒得管父兄的破事,让他们觉得她实在冷血。
即使这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显然是因她而起。
果不其然,活了大几十年的胡夫人默立一阵,伸手挑亮了灯芯,语重心长地幽幽叹道:“秦姑娘,我知柱国对你指腹为婚,你一定心存不满。生父如此,令你寒心,虽有养育之恩,但在将你送出去的一刻,你也就已经尽孝报恩了。如此一来,你既已到了宿州,又何必折回剡地,自投朝廷落网呢?”
“噢!”她瞪圆了眼睛,指指两脸相同担忧的夫妇二人,又指指自己,终于恍然大悟道,“你们这是觉得,我回镇北关,是想要回来给秦柱国求情?”
怪不得城门处,的确有零星几个士兵举着悬赏令,和进城的人比对。
大概是悬赏令上,画着她和贺子衿两张人脸的版本还没更新;加上李玄晏亲眼看着她和贺子衿的黑马,跑进了北疆,大概是觉得这边秦经武被捕的消息暂未传到宿州,她要回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回来,于是城门处的盘查还是松懈了,让她顺利逃过一劫。
秦鉴澜额角沁出汗滴,暗自叹了声好险。
也得亏她说做就做,昨天决定离开,今日马上动身,没给剡朝皇室反应的时机。
这大概也意味着……她实际上,并不如自己刚刚担忧的那般弱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