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抬眼去看谢遇知。
谢遇知摇摇头。
“没有,我昨天接到你的电话,去街上溜达了几圈,一个警察都没有。”
“一个警察都没有?”龚彪觉得不太对,“你确定?”
谢遇知飞快拾起笔,在纸上写了行字给周五。
“哦,三娘湾镇上这边没有见到,不过去市区买药的路上,有交警和刑警在查来往行人和车辆。彪哥,你可千万告诉琛哥,这几天藏好了别出来啊。”
白纸上谢遇知只写了上半句,下半句全是周五自己即兴发挥的,他生怕漏了馅儿自己不能争取到宽大处理,一边脑门往下淌冷汗,一边卖力地遮掩。
“你小子,办事儿牢靠些,说话别大喘气。”
龚彪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明明那晚从日光倾城撤退出来没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警车嗡鸣,再加上乔医生过来的时候,说了警察到处在查车抓人,结果周五说没见到警察,他下意识心里就一咯噔,就觉得事情不好,怀疑周五没有好好办事,周五这一补充,他才终于放心。
“哎,哎。”周五连连答应着,“彪哥,我以后一定注意。”
龚彪也没揪着不放,松口道:“行,先这样吧,晚上行动一定谨慎点儿。”说完哐当挂了电话,在周宴琛身边坐下。
地窖里很简陋,正正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周宴琛身上有伤,上衣松松垮垮搭着,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肩膀、侧腰和大腿的地方都绑着绷带,洇透了血。
龚彪把枕头往他身后塞了塞,让他靠实一些:“琛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周宴琛咬咬牙,“再给我拿两个冰袋。”
枪伤,麻醉药效过了,在没有任何止痛药物的情况下,伤口的疼就只能生受着。
周宴琛嘴唇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吓人。
龚彪知道周宴琛现在肯定钻心的疼,但自己又替不了,只能拧着眉毛把冰袋敷在周宴琛肩膀的伤口处,于心不忍道:“琛哥,再挨几个小时,等晚上小五把药送过来就好了。”
“阿彪,疼我可以受,但你不能去冒这个险。”周宴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按住冰袋,提醒他,“现在,除了我们俩,其他人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而且,吴叔这里也不能多待,我估摸着警察摸过来也就这两天,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今晚你不要去拿什么止疼药消炎药了,趁天黑没什么人的时候到海边转转,如果不出意外,我之前安排来郢口接我们的货船今晚十二点会到。”
“接我们的货船?”
龚彪惊讶的看着周宴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对,接我们的货船。”周宴琛缓缓把后背往后又靠了靠,“我能在金三角活下来,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根本是天方夜谭。他说过,人永远不能把自己逼进绝路,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当初他能顺利把牺牲的那些人尸体全部带回去,就是因为留了把后手,虽然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龚彪不明所以,“琛哥,他是谁?”
周宴琛撩起眼皮,沉静地看着他,蓝色眸子深不见底,像极了马里亚纳海沟暗处翻涌着的深渊,没有感情,看久了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从心底滋生出恐惧。
“方尖。”
他说。
龚彪霎时间怔住:“琛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何必呢?他现在和你根本就是冤家死对头,那天晚上,他拿枪打你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摆明了是准备要你的命,你还……”
“那个程昊,为了他心甘情愿被抓。”周宴琛打断龚彪,嘲弄地笑笑,“如果我现在和程昊一样穷途陌路,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我也会毫不犹豫送方尖一个一等功。”
“琛哥……”
龚彪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周宴琛缓缓呼出口浊气,“放心吧,我还有金三角的生意,还有你们这些兄弟,我不会头脑不清楚,就算方尖他现在背叛同事、国家和信仰来投奔我,我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琛哥,我相信你,不管任何时候,我阿彪都会替你卖命。”
周宴琛不语,默默看着他,片刻后手掌落在他肩膀,郑重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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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韫亭和宗忻徒步跋涉了大概二十来里,才终于到了三娘湾镇上,说是镇,实际也就是比周围几个渔村稍微大那么一点点,住户相对密集些,有几栋标志性的小高层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