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海洲告诉他,当初去找沈翊时,沈翊告诉他,他自己的直觉说这次要见的人跟很多事情都有关联,与其一点一点被对方蚕食,感到恐惧,不如深入虎穴,直面未知危险,也许他们还有一线机会。
“他去找过陈舟了,他知道有人跟你不对付,想要利用他报复你,他不想做你的软肋。”路海洲说,“他找了蔺信,找了陈立江、梅丽雯,从他们口中拼拼凑凑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利用他杀了你,就算你不死,他也毁了,你们俩注定没有好结果,为了防止自己伤害你,他让我帮忙找了催眠师,尝试过寻找催眠指令,几经尝试终于找到了,可两人也险些崩溃,因为无法解除,沈翊果断选择了添加催眠指令。”
“否则你俩可能已经死在庄园里了,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力,保护了你。”路海洲把一本笔记本递给他,说,“这里面记了很多他梦里看到的,也许对你有帮助,也许没有。”
路海洲说:“杜城,他也爱你,不比你少一分一毫。”
笔记本里记满了沈翊对梦里场景的见解、解析,每一篇文字都配有画,海滨新城,沈翊去过,虽然没能进到庄园,但是也证明了危险的真实性,而沈翊看到的
七年前,龙华小区808室有一户周姓人家,哥哥叫周易,弟弟叫周满,与对楼一户人家交好,后来周家举家出外地游玩,不料弟弟不见了。
为了找到弟弟,他们一家定居在了外边,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却发现弟弟已经惨死,万分悲痛之中,周氏夫妇不忍再看悲剧发生便拿着手头的证据去举报这条黑色产业链,不料在举报后一天晚上父母受人陷害双双身亡,但那群人没找到周易,最后证据与人皆不知所向。
“我、张真予、何江海,我们是那次拐骗的幸存者,周满哥哥是为了救我们才又被抓了回去,最后杳无音讯,直到不久前周易哥哥来找我,告诉我周满哥哥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被抓回去,就不会死,是我害了他,为什么自己当时要摔倒,为什么自己不能跑得再快一点,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
杜城看着孙广灿,按停录音笔,录音笔是在沈翊画室找到的,是他和向秋月的谈话内容,录音内容很长,一开始向秋月疯疯癫癫的,说的话颠三倒四,截下来的这一部分是在沈翊刻意引导下向秋月才慢慢口齿清晰地说出来。
杜城说:“你就是周家对面的人家吧?”
“是。”
“想复仇,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为了复仇,把三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孩子再拉进深渊还是人吗?”杜城强压怒火道,“你们甚至想要将其他孩子灭口,你们和蔡明国又有什么区别?!”
孙广灿扶了一下眼睛,冷静地说:“成大事,不拘小节。”
杜城愤然拍桌:“孙广灿,你们枪口下指着的每一个孩子都是每一个周满!!”
孙广灿眼神充满杀意:“这早就不再只是周满的事了,是所有孩子无辜惨死的我们与惨无人道的垃圾的战争,战争,必然有所牺牲。”
“所以你们就可以伤害其他无辜的孩子吗?”杜城很想一拳挥到他的脸上,撑在桌子两边,死死盯着他。
“十三四岁的他们明明已经挣脱了黑暗,开始了新的生活,可你们却偏偏要毁了他们,把他们拉回地狱,以另一个孩子的死作为要挟!”
“只是因为白书两人可能见过周易,你们就要对他们下死手,吴小善才刚满十二周岁,周满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二,你们也下得去手,”杜城看着他说,“你们其实更可耻,你们不仅利用石佑北这些受害家属为你们的私心计划去死,还利用孩子纯粹的心,伤害其他无辜的孩子。”
孙广灿不说话,杜城看着他的眼睛问:“周易去哪儿了?你们背后真正的支持者是谁?”
“我不知道。”孙广灿也看向杜城,缓缓道。
“我们会查到的,你护不住他。”杜城不再与他纠缠,冷笑道,“你们拥护的人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你们到是忠贞不二。”
孙广灿无所谓地笑说:“互利互惠而已。”
看着关上的门,孙广灿心中万分复杂,他并不知道周易对白书下死手这件事,当初周易找到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可是了解过来龙去脉的他,看着周易孤身走入暗夜的雨幕中,他心软了,他不是执行者,但他是知情者、参与者,他的罪责不可避免。
坏消息是没有抓到周易,好消息是孙志彪等人依法被捕,皆锒铛入狱,虽然孙广灿为保周易坚称自己是主谋,但在证据及石佑北等人的口供下得以推翻,并对周易发出全国通缉令。
何江海、张真予两人也被找到了,正是记者发布会当天找回来的,两人一直躲在烂尾楼中,吃穿用度都有专人来送,所以生活不是问题。
两人确实接到了在人群里挑起混乱的任务,但是张真予前一天偷偷回家被守在门口的警察发现,在奔逃的过程中摔断了腿,追赶的警方立刻将他送去了医院,而何江海在去到现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没闹事,最后被便衣捉回了警局,只是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杜城将案件的起始和审判结果告诉沈翊,看着窗外的雪,杜城说:“沈翊,下雪了,北江的第一场雪,转眼都冬天了,你怎么还没醒呢?你快点醒来我们一起去看吧,到时候,我请年假,我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你画画我陪你画,你看书我也看书,我们就只是待在一起就好了。”
杜城给沈翊做完全身按摩把被子盖好,握着他的手揉捏着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笑了笑找来指甲剪给沈翊剪指甲。
所有人都告诉他沈翊听不见,没有必要和他说话,但是杜城担心万一呢,万一沈翊听得见呢?如果他听得见却没有人和他说,那他该多孤单啊。
杜倾给沈翊换到了北江最好的医院,并给他安排了独间,医院离家和分局都有些远,所以杜城带了些衣服,借公共澡间洗漱,晚上就睡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本来杜城是在医院外面租房休息,但是有天晚上看完沈翊回到租房睡下没多久,医院打来电话说沈翊可能撑不下去了,别说睡意了,他魂都被吓散了,狂奔到医院沈翊还在手术室里抢救,那晚他守在病房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沈翊突然就没了。
由于找不到问题的源头,各种治疗方式都试过却没什么用,甚至前两次的治疗方案差点让沈翊下不了手术台,院方终于提出保守治疗,即使所谓的保守治疗就是等死,杜城也必须同意,沈翊现在的生命值太脆弱了,似乎全靠一口气吊着。
十二月底,李晗和蒋峰订婚了,两个天天打打闹闹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订婚宴上很热闹,杜城只是安静地看着一群大老爷们闹了很久,杜城还要回医院,不敢喝多,宴会结束后跟着蒋峰把几个喝得烂醉的人送上车。
杜城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坐在花坛边上抽起了烟,一支又一支,愁绪随着一明一灭的烟头吐出,越聚越多,看不清眼前事物,杜城又掏出烟盒打算再来一根,却倒了个空,空荡的烟盒和满地的烟头让他回了神,最近烟抽的有点多。
又坐了一会,等烟味散干净,他才揉着发酸的脖子走回病房。
一出电梯,杜城看到有个医生模样的人走出来,他担心是沈翊出了什么事,赶忙跑过去问:“医生,他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