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日本人也不大加班,加班也按工时计算加班费,但倒没这么早下班。”许意浓望而兴叹,“这儿的人还挺舒适。”
黄有为反唇自嘲,“呵,他们是舒适了,苦的可是我们,到时候来不及的活还不是得我们干。”又无语至极地把两手一摊,“憋屈的是,还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在这儿哪是上班呐,恨不得每天跟这帮英国佬斗智斗勇。”感觉到自己跟许意浓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他不由放慢脚步等等她,顺势提一嘴,“照理来说你年纪轻轻,又刚从日本跳回国内不久,公司的一套体系还没完全通透,应该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时候,这个节骨眼把你一小姑娘外派过来,也不知道领导层是怎么想的。”
见许意浓一声不吭,他怕她误会赶紧解释,“我不是质疑你能力啊小许,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批被派来的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公司却在这个档口让你一个小姑娘过来,这不是让你跟着受罪么?”
“我知道的黄总。”许意浓轻声道,又笑笑,“能来这里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个很难得的学习机会,再难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正是年纪轻才更要走出舒适圈。”
黄有为看她的眼神更多了一丝欣赏,原先以为开个小姑娘会很娇气,但许意浓身上不仅没有想象得那般柔弱,反倒有股不服输的韧性。
他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你能这么想就好。”然后朝公司对面的便利店扬着下巴,“走吧,喝咖啡去。”
眼看事情再次陷入僵局,许意浓晚上回到宿舍也在继续学习英国的bo系统,研究跟国内系统的差异,试图在这上面寻找到突破口,可口子没找到,把自己捣腾得腰酸背痛倒是真的,她摘下眼镜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听到骨架放松的咔咔声,她捶捶肩和腰才觉得肚子饿了。
中午为了开会,匆匆吃了两口意大利面,下午就喝了杯咖啡,都没怎么进食,看看时间快到凌晨了,想起黄有为说过公寓附近就有便利店,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上外套出了门。
她裹着厚实的外套,鸭舌帽也把头盖得严严实实,独自走在伦敦的街头,月明星稀,夜色幽幽,沉沉天幕如布锦裹寒芒,这里不是闹市区,这个时间段街上车跟行人稀稀落落几不可见。
她按照手机导航提示找到了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和泡面就打道回府了,回去的路上她一手抱着环保纸袋,一手滑看着微信,忙了一天有n条未读消息,有表哥的也有吴老师的,她一一回复后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头像,聊天界面还是老样子,下班他俩不是一块儿走的,中饭过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她单手打字,想问问他睡了没有,可打完又快速按了删除,她想了想,对着路灯举起环保袋,故意露出便利店的logo拍了一张照片,正当打算发朋友圈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警觉地扭头一看,有个大高个在自己几米之外,他身形宽大,也戴着个鸭舌帽,压得很低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只能大致看出下巴处胡子拉碴,右手还抓着个酒瓶,正直直朝她的方向走来。
一阵风吹来,阴寒恻恻的,她冷得打了个寒颤,再往四周环视了一看,来时还有两三个人的街道现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街头空巷,气息诡谲,什么发朋友圈霎时间被她全抛在了脑后。
这么晚她只身在外,不管是不是路人她都得提防着点,于是紧抓着手机迈步就往公寓走,可后面的脚步声一直不断,甚至随着她速度的加快也开始同步加快。
走了一段后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往后照了照,果然还是那个人,他如影随形搞不清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她心脏忐忑,开始在胸腔内七上八下地跳,陡乱不已,脚步也由快走改成了小跑,谁知后面也跟着她跑了起来,这下她真正确定这人是在尾随她了,是碰上醉酒的地痞流氓或者打劫的了,她撒腿奔跑了起来,耳边有风在呼啸,她不敢往回看,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跑,这种奔跑远超过了自己跑得比上学时八百米的速度,因为一旦停下后果不堪设想。
几乎一口气跑回了公寓,本以为见到了希望,却发现楼下的保安和前台一个都不在。
她极速冲向电梯,狂按几下后它才慢悠悠地从上面下来,此时那男人已经尾随至了公寓门口。
许意浓瞳孔猛然放大,不受控制地尖叫了一声赶紧改走楼梯,她急切地推开楼道地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后一步跨三个台阶,可是到达二楼的时候男人已经跟了上来。
她从栏杆处窥见后害怕得开始用英语求救,企图用制造噪音引英国的同事出来,她的声音瞬间传荡在空旷的楼道,还伴随着阵阵回响,可直到抵达四楼,全栋楼都没有一点动静。
她边跑边喊,慌乱地终于回到自己宿舍门口,手颤抖着用钥匙开门。
此时那个男人已经到达四楼走廊,他手握酒瓶朝她步步逼近,突然把酒瓶往墙上一敲,碎片凌乱地掉了一地,圆润的酒瓶瞬间变成了一个锋利的武器,那尖硬的玻璃在月光下泛着冷滞的光。
随着两人距离越趋越近,许意浓开门的手也越来越抖,终于钥匙用力一挤,她破门而入,男人见状飞速冲了过来,她吓得再次尖叫,一个箭步跨进屋去“嘭”地关上门,锁上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门板。
很快外面就有重重的踢门声传来,力气很大,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门撞破,她脸上汗泪交织,不敢松懈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外面渐渐没了动静,她想透过猫眼看看外面,她摘下堵着洞口的纸巾,悄悄凑上去,可刚看到一点光一只凶狠的眼睛突然从猫眼的外侧放大般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吓得魂飞魄散,一下跌在了地上,剧烈的敲门声继续接踵而至,她半爬半跪地坐回门后,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半抱着双腿浑身打着哆嗦,连牙齿都在颤动连连。
她用仅剩的理智拿起手机滑到微信,界面还停留在刚刚翻看时跟王骁歧的对话框上,她呼吸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急点着屏幕发起了语音。
她不停地祈祷,从未如此急切。
接啊,接啊……
只响了两声,那头通了。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那熟悉的声音让她顷刻噎语,泪如雨下。
“王骁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