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整个人站在原地仿佛是定住了,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少女时,她曾设想过若有这么一日她会如何,那时候她以为她会很伤心,也会有怨怼,但伤心过后,她还是会收起怨怼,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可此时,那早已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心哪里还会惧怕这些小东小西呢,所以吕雉只是平静的垂眸,将荷包放回原处,然后带着脏衣去洗。
溪边,吕雉捶打搓洗着刘季和樊哙衣衫上的血液汗渍,好在他二人都喜穿深色的衣服,而樊哙的旧衣更是常年都带着血渍的,所以她并不用洗得很细致。
但尽管如此,这也不是一件省力气的活计,吕雉抬手,熟练的在挽起的堆叠于臂膀上的衣料上蹭去额头的汗珠,汗水擦了流,流了擦,往复不知道多少次,终于衣衫洗净,吕雉站起身来,拍腿捶腰,极目远望,忽而,吕雉的视线一顿,片刻后,她端起木盆快步往某处走去。
山上,因为午睡和怀王召见耽误了午饭的周宁正在食用茶点,望在一旁看着茶水,高向周宁禀报点兵之事。
“不是从江东带来的精兵,是从陈柱国处分出的五千人。”
高有些嫌弃,“与武信君的精锐云泥之别不说,就是与咱们的六十士卒相比也相去甚远。”
“无事。”周宁倒觉得正好,项梁亲自操练的精兵其勇悍不用多言,但其忠心也不用多言,此行,她军中已有两双项家的眼睛,若再加上士卒,那她真是白跑这一趟了。
周宁笑道:“且战且练就是了。”
高点了点头,又问,“咱们以何为旗号?”
周宁朱唇开合,轻吐一字:“周。”
周?!
黑担忧的问道:“如今就打出周朝旗号,会不会太冒险?”
喜和盼闻言也是蹙眉担忧,独独高,担忧中带有激动之色。
周宁笑道:“我不是姓周么。”
高愣了愣,一手握拳捶掌笑道:“是是是,是周姓,不是周氏。”
周宁笑了笑,对黑道:“你从高或是盼那里挑几个思想过关的匠人或是士卒加入你的小组,凑足二十人。”
周宁又看向高道:“你再帮忙从你手底下挑三十个精锐给他。”
黑和高都严肃的点头,这话音听着先生像是要有大动作,尤其是黑,紧张的站直了身子,听这人员调动,先生有大事要交待给他。
果然,周宁又对黑道:“咱们手里少,所以只能给你五十个人,这里头还有些武力较差的工匠,你此行可能比较危险。”
黑拱手道:“先生尽管吩咐。”
他们家先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只给他五十人,那这活儿只要当心些,只怕三十人也尽够了。
周宁又笑道:“这危险也就是路上的危险,我不用你攻城也不用你杀人,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带着你的人到一个地方就行。”
黑问道:“到哪里?”
周宁笑道:“巨野泽。”
那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被称为世界战争史上第一个正规使用游击战战术的军事家——彭越。
项羽攻入关中分封诸侯后就返回彭城,他未见过彭越,不知其人,乃至于彭越的部队发展到一万多人却没有归属,成为游兵,而后被刘邦捡了好大的便宜。
在之后的楚汉争霸中,彭越在楚军后方展开游击战,扰乱楚军的补给,使楚军两面作战,疲于应对,才给了前线了刘邦一次次兵败重来的机会。
而现在,周宁笑了笑,她要让他失去这个机会。
“你到那处寻到彭越,他现在手下应有游兵几百到数千不等,想办法,发挥咱们的优势,说服他,”黑和高俱是精神一振,巨野泽离亢父不远呢。
这真是,一箭双雕!
两人钦佩的看着周宁,先生就是先生,那么多的情报,他们只听最重要的还常有弄错记混的时候,而先生却连这些个细小之处都记得,并且适时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