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昂推开门之前,听见动静的易倾已经在假装继续繁忙工作了。
她头也不抬地说:“马上好,一刻钟。”
沈昂边应边把陆臣野的椅子从办公桌底下拖了出来,手里的几个袋子往桌上一放,坐进了办公椅里。
以往全神贯注工作时,易倾并不在意沈昂无声的注视,但当她完全不想工作、却还要装作在工作的时候,沈昂视线的存在感便陡然上升,令她如坐针毡。
或许是出于年上的自尊心,也可能是因为混迹社会多了几年,易倾多少有些习惯按捺不合世俗眼光的想法。
可在沈昂那里,似乎是他无法无天惯了,一切欲念的表达都过于坦率直白,像是从来没遇见过的难题,让易倾一时不知道怎么招架。
就好像对沈昂来说,“想要”这个念头哪怕在千万人面前也不必遮遮掩掩。
和他之前说的一样,他不在乎除了易倾外任何人的看法。
说好的一刻钟,最后只在沈昂的注视中拖延了十分钟,易倾就忍不住把手头的东西都收起来:“好了,回家吧。”
沈昂很喜欢听她说“我们”、“回家”之类的词,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还在启动车辆之前给了易倾一个她喜欢的甜品店里的焦糖布丁。
“还以为你加班有点久,怕你会肚子饿,所以买了一个。”他说。
易倾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又从后视镜看沈昂的表情,有点怀疑地想:难道早上的异样是我的错觉?错怪沈昂了?
这天正好下暴雨,天气陡然降温,易倾从车里出来时就觉得有点冷,等沈昂进厨房后干脆把他脱下的外套披上裹住自己、在客厅里开始打游戏。
因为沈昂外套的袖子总长出一截,易倾不得不捋起一段,才能从堆叠的袖子里把自己的手从袖口探出来。
而且一不小心,松松垮垮的外套就会直接从肩膀上滑下去。
不过总地来说还是很暖和,毕竟连大腿都盖上了一大截。
打了两盘游戏后,厨房飘来的香气就已经相当诱人了。
撑了一天的手机也正好跳到了5的电量。
易倾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双手插进外套巨大的口袋里时,摸到里面有张薄薄的纸,还以为是小票,好奇地拿出来看了一眼。
那是一张医院的处方单,但写的并不是处方药的内容,而是精神科某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易倾停下脚步,脸上轻松的神情也消失不见。
她立刻回头去拿起充电中的手机搜索了医生名字,查看了对方擅长的治疗领域。
精神分裂、重度抑郁、自|杀倾向……一个比一个看起来触目惊心。
处方单上有联系方式,但就算直接打电话过去,对方也不会轻易透露患者的什么信息。
再说,这只是一个联系方式而已,并不知道和沈昂有什么联系。
但处方单顶上的医院名称,易倾是知道的。
那是沈昂定期去复查的地方。
……比起各种背后打听,是不是还是应该选择更坦率、面对面的方式来交流?
易倾摩挲片刻处方单,一时思路有点乱,想不好怎么处理应对,暂时皱着眉先把它原样折好放了回去。
晚餐是一如既往照顾易倾喜好的美味,但易倾第一次吃得有点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就连沈昂都看了出来。
“工作不顺心?”他问,“下班以后就不想工作的事情,不是你的基本原则吗?”
易倾凝视这张几乎贯穿自己一半人生的面孔,到底还是下了决心。
沈昂不是小孩子了。
她点点头:“不是工作,是关于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