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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面前的少年看着他，美丽而富有朝气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明亮的头发在初升的阳光下闪耀，黑色的眼睛和他自己的眼睛对视着。这让他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悯。

“好吧，老师，”汤姆终于哀戚地笑笑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和您说这件伤心的事了。当然，我还是很喜欢他，但我知道你比他好——如果我遇到困难还是会来找你的，老师，我会带着您最爱的红酒和甜点，我相信那时会很愉快。”

第11章暂别

这两年来，塞西尔·伊万斯都无法摆脱汤姆对他的影响，或者说他从没想过要摆脱他的影响会更准确一点。回到剧院后他就再没反串过女性角色了，因为这总能唤醒他一些不美好的回忆，但这样一来，他再也无法找回以前演戏的激情了。实际上，他开始憎恨自己演的每一个男性角色，在他看来，那是他目前乃至未来的写照。塞西尔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台词是出自剧本《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

如果你假装好人，人家就得对你认真；如果你假装坏人，人家就不会对你认真。这就是乐观主义惊人的愚蠢之处。

起初他并不认同这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因为他想到了汤姆的所作所为，这个漂亮的少年似乎从未在自己面前扮演过好人，接着他就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不属于乐观主义。

正如汤姆所预言的那样，塞西尔过得很痛苦。所以在几个月后，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献给了艺术。在一个布满灯光的房间里，他得到了人生第一次出演电影的机会。他的生活较以往精美了许多，排场和装饰也华丽了不少，锦缎、乐器逐渐充盈了他的房间。

但他依旧不满足，他开始收集珠宝。塞西尔喜欢将蛋白石折射出来的彩虹光打在自己的瞳孔上，他还喜欢佩戴被古埃及视为护身符的石榴石项链，但这不是根本原因。据说十九世纪初，七十四岁的诗人歌德爱上了十九岁妙龄姑娘乌尔丽克，但由于年龄差距遭到了对方家族的反对，乌尔丽克每次去见歌德都会戴着石榴石，后来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在失恋的痛苦下，歌德创作出了那部传世诗篇《玛丽恩巴德悲歌》。塞西尔认为这并非歌德的功劳，而是得益于乌尔丽克的选择。

之后在一次试戏中，他被打扮成法国海军上将乔尤斯公爵，穿着缀有五百六十颗珍珠的衣服，这让导演疯狂地迷恋上了他。从那以后塞西尔接触到了更多的珠宝，有波光玉、橄榄石、尖晶石还有紫水晶。半个小时他就要换一条项链，每天都能在他手上看到不同款式的戒指。他的耳饰多到没有女人能记住它们的具体形状，但她们会在谈到这方面时表现得十分激动。

后来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豢养宠物。他在房间里养了各式各样的鹦鹉，那些彩鸟有的聒噪有的粘人，塞西尔喜欢看它们衔咬把玩珠宝首饰的样子，或许他觉得在鹦鹉眼里，再昂贵的东西也不过是拿来消遣的玩具罢了，事实上，他太欣赏这种心态了！其中塞西尔最宠爱的，是一只名叫玛格丽特的玫瑰胸凤头鹦鹉，玛格丽特几乎是他所有小鸟中最美丽的那个：蔷薇粉的小脸和胸脯搭配银灰色的后背和翅膀外加温柔的个性，就像一位热恋中的美少女，纯真又热烈——那是他曾逝去的东西。

这些宝贝，和他在他可爱的房子里收集的一切，都是他用来忘却的手段，可以让他暂时摆脱那些有时简直难以承受的恐惧。但他还是害怕。有时，他会听到那些时髦的年轻人再次讨论起当年发生在英国小汉格顿的凶杀案，那晚过后，一位名叫弗兰克的园丁被警方认定为凶手，但嫌疑人矢口否认，称那晚自己在附近看到了一个黑头发、白皮肤的男孩，塞西尔知道这说的就是汤姆。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现在有些庆幸当初向汤姆妥协——因为他渐渐发现，当一个人拥有得越多，他就越害怕失去。

如今名声和珠宝他可以随意挥霍了，所以每当他心情低落的时候，外面就会飘起钻石雨，于是后来就算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会在路过时捡起石头向他的窗户狠狠砸去。塞西尔不禁想起年少时被关在厕所隔间的场景，当时他受到伤害是因为他的存在得罪了那些看不惯他的孩子，至少塞西尔是这样认为的。而眼下他的窗户遭到破坏，是因为吐了太多他们想吃的东西。

塞西尔回剧院那天，汤姆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魂器上，其实只要进行了残忍的杀戮，任何东西都可以承载那一部分灵魂碎片，但他认为寻常的物品容易损坏且配不上他高贵又睿智的灵魂。他会在私下里请教斯拉格霍恩教授有关制造多个魂器的信息，自身超乎寻常的恭维能力让这位溺爱他的导师将同事的告诫视为偏见并抛之脑后，心甘情愿受对方支配。说来也滑稽，年轻人出卖自己的灵魂以换取他想要的禁忌信息，目的是将灵魂分裂实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