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瓜脸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笑,刺痛了她的自尊心,带有很大的不礼貌和趣弄性。但他也同时意识到,这女人多少有些村野之泼,言语太粗太俗,使他的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紫萝卜。他想竭力拉回一点面子,也来个反唇相讥:“谁笑你啦?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姜丽丽一听,脸都不掉一下:“谁骂你啦?屁眼里夹牡丹,一岔花(话)。”
“你这是什么话?”
姜丽丽想了想,对自己衣服一看:“蓝花,蓝花也没见过?”
……
两人正刀来枪去,难分难解,突然,车一刹,车里的人风靡秋芦似的,一顺儿往前倒。
姜丽丽不偏不倚,一屁股栽在瘦瓜脸的小肚子,伞也丢了。她笑着、骂着,摸着小伞,折腾了好半天,才爬起来,还是笑个不停。
瘦瓜脸可火了,从人空中爬起身:“你这人,大白天的坐在人家身上,还笑!”
姜丽丽拭拭笑出来的眼泪,心想,这就怪了,什么大白天大黑夜的,跌个跟头还分时辰?转过脸,着实瞪了他一下:“哟哟哟!谁是有意啦?瞧你这德行!羊排似的。要有意,我不会骑驴去!”
“哈哈哈!……”
满车厢的人笑得嗡嗡作响。
瘦瓜脸的脸急得发黑、发紫:“你你你,你这人……”急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人咋啦?不认识姑奶奶?80型的。”
“你,你太没教养了,不打人家招呼,还骂人!”
“这叫骂人?这叫骂人,好好好,打就打你个招呼!对不起,沙发!”
姜丽丽眼一闭,转过脸来,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哈哈哈……”车里又是一阵大笑,粗野的大笑。
驾驶员从跟前的小圆镜看到了,拿起手旁边的白手套,对身后挥一挥,以示安静。
驾驶员一烦,车开得更快,车里乘客跳霹雳舞一般,摇摆不定,有几个高大个男人,头一下一下往车顶棚上撞。
十一
车终于到了县城。
瘦瓜脸气冲冲地走下车,今天车上的这一偶遇,看样子要够他气好几天的。
姜丽丽早不在乎这些,夹着小伞大大方方地走下车。
“丽丽!”
她下了车,才看见三狗儿从后门跳下,走上去勾上他的膀子。
“怎么样?”
“很好呀!”
姜丽丽就这点本事,就这点让人可爱,哪怕就是一分钟以前发生的大小事,脸一转,平平常常,自自然然。
那一次,坐在王阿疆的金狮后边兜风,那小子嘴能手不能,急转弯不减速。车一翻,姜丽丽从王阿疆头上来了个空中飞人,倒栽葱,扔到前面的大水塘。一口水,两把泥,满脸满身你水淋淋。
王阿疆死活不顾车,忙把她拉到渠边,洗泥萝卜一样,好生地给她洗。
好在那水塘水深,泥烂,只擦了块皮,要是碰碰硬,三狗儿可要抱着枕头哭了。
晚上回到家,三狗见她走路腿不对劲,脸皮也破了,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