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的墙上挂着那天穿着的裙子。
她放下长发,走在街上,像一束光。
下午这个点,太阳正在西沉,徐迟房里的窗户,正对着落日。
我记得徐迟说过,她很喜欢夕阳,所以房间里每天都能看到。
徐迟床头柜上有反光。是她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徐迟圆头圆脑的,笑的很开,还缺了一颗门牙。
徐迟一直调侃自己原来是三口之家,后来变成了四口之家。
我听人们议论过的,徐迟的家庭重组之后,男人没多久就离开了。
在我去徐迟家之前,我就知道。
但我当时还是想询问她这个问题。
不是因为我疑惑,只是想看看徐迟的表情。
倔强混杂着忧伤的表情。
是我的恶趣味。
我想伤害什么东西的,恶心的趣味。
这一次,我没有欺骗自己。徐迟的手腕有很多划痕,在她不经意抬手摆弄头发的时候,我就注意过。
我没有说什么。
但我还是在问她,你为什么要穿长袖。
徐迟当时说没听到,并不是这样的。
她明明眼睛闪烁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洗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我从一开始,就在伤害她。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停的揭她的伤疤。
后来的后来,我是把徐迟当朋友的。
那不是因为我同情她,喜欢她。而是因为我的负罪感。
我曾经说过,生活很无聊。
看见徐迟的表情,一瞬间会闪过的,各种意味交织的表情,成为我的乐趣之一。
我对自己说,这是徐迟的选择,她并不渴求活下去。
可是徐迟看着路边野花的表情,开始穿裙子,留长发,对我描述未来的理想
都在暗示她对生命的留恋。
徐迟会因为不想拖累家人,厌恶这个世界选择这种死去的方式。
但是除了父亲,没有任何人关心的她,她是不是会觉得这一切很不公平。
我终于知道徐迟为什么准备了那么多药了。
是她在深夜辗转反侧,想要拼命活下去,祈求这些廉价的,偏僻的处方可以产生奇迹的愿望。
也是她在祈祷中又厌恶这个世界,没有勇气果断结束自己的,假装自己还没有放弃挣扎的替代品。
扭曲,不断扭曲。
那是治疗抑郁症的药,氟西汀。
这也是她找上我的目的。
想让我见证她的存在,她的消逝。
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东西。
假如我早些问她,你后悔吗,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无辜的局外人,徐迟那么聪明,她一定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