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项映晚曾经身不由己的行为都找到了缘由,江怀雪本能显露出的心疼和担忧是人之常情,但却让裴书锦心底里升起一阵异样的烦躁。
裴书锦极力按耐着这种陌生的情绪,他想,一定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终于让他心力交瘁。
与自己本能的情绪作对令人疲惫,裴书锦终是面无表情地就事论事道:“眼下要紧的是找曾有容要解药,百日醉不同于长生蛊,是一种单方的恶蛊,解药与当时下蛊所用的引子有关,只有下蛊之人知道。百日醉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就会发作,呼吸困难身体僵直如醉死酒中,连续百日没有解药,将必死无疑。”
第135章
江怀雪让人把曾有容押过来兴师问罪,可是等了许久,永兴才着急忙慌赶回来道:“爷!曾氏……曾氏跑了!看守他的永同和永和就晕倒在门口,怎么都叫不醒,我把人抬来了!”
昏迷不醒的永同和永和被抬过来,裴书锦连忙过去查看一番,左右开弓替两人印堂施针,不多时竟有两只小飞虫从两人的鼻孔飞出,裴书锦连忙拿出药箱里的桐油膏将两只不起眼的小虫粘住,叹道:“还好,是三尸幼虫,还未养成,只让人昏迷,不致命。”
江怀雪太阳穴的青筋气得都隐隐乱跳,他扶额道:“不是早就把她弄来的那些下作玩意都搜查过了吗?怎么还有这害人的东西!”
永兴连忙道:“自从她燃香害爷那次,都已经搜查干净了!……大概是前几日我们假意诱曾家人打过来,当时曾氏的守卫也都撤了,她却没有和曾家人一道去厅堂,现在想来……”
“她既已经跑了出来,门口侍卫没有动静吗?”江怀雪打断永兴的话,顿时神情有些紧张。
“没、没有啊……”
永兴话音刚落,裴书锦也反应了过来,脸色一白道:“糟了,你屋里……湛儿!”
永兴连忙去调府中剩下的护卫,裴书锦和江怀雪忙不迭往回赶,江怀雪房前向来是有几个丫头仆从的,可这时也全然不见人影,门紧锁着,一派死寂。
裴书锦连忙把药棉撕开,揉成团递给江怀雪道:“她既然幼虫都用上了,想必也是黔驴技穷了,把耳鼻都堵住,先撑一阵,我想办法从后门进去将驱虫香点上。”
“好。”江怀雪接过棉团道:“我从正门进去引开她视线,你点了香便退开,逐星他们很快会来,你不要与她正面交锋,我怕她还有下三滥的手段。”
裴书锦和江怀雪分头行动,裴书锦绕到后门,路上见了几个倒地昏迷的仆从,与永同永和的情状一样。
裴书锦点燃了一把用以驱虫的药香,从后窗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在各个角落都放了药香,穿过后方的琴房和书房,快到江怀雪的起居室时,才看见了几只萎靡不振的幼虫,果然如他所料,曾有容的蛊虫几乎已经耗尽了。
“你对书锦做的一切,他不计较,我都给你记在账上呢。如今你还敢执迷不悟挟制湛儿,你放开,我让你死得体面些。”
裴书锦听到江怀雪的声音,连忙趁他说话的功夫疾步转进内室,藏身于廊柱之后,握着药香冷静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曾有容就坐在江怀雪榻下的台阶上,她紧紧地将江湛抱在怀里,裴书锦只能看到曾有容的背影,却正好对上江湛的视线,江湛并未哭闹,甚至颇为冷静,只一张小脸颜色青白,与半个时辰前与他笑闹的样子判若两人。
裴书锦连忙将手指放在唇畔示意江湛不要做声,而后手上比划了几个动作,那是前几日教江湛与猫沟通时研究的手势,意思是“我保护你”。
裴书锦又一次佩服江湛那种与生俱来地冷静和平和,即使不用他说,江湛也表现得绝对不像个两岁多的孩子,毕竟挟制着他的曾有容已经将近疯魔,她在江怀雪面前不停抚摸着江湛,装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自顾自地说道:“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的,爷,我们不闹了,一家三口好好的生活,现在也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了……”
江怀雪早已对曾有容厌恶之至,只是顾虑江湛,难免投鼠忌器,忍耐许久,还是冷笑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现在还痴心妄想我们能好好的?”
曾有容好像也没在意江怀雪说什么,仍是抚摸着江湛,神哉哉道:“爷,我知道你矜贵有风骨,我向来是喜欢你这个样子的……哦,或许说是羡慕……”
“我爹早时为博直名,也算得上是两袖清风,那点俸禄够干什么?连两个仆人都养不起,还不都是靠我娘在江家打秋风……家里就那么些东西,什么都先紧着曾邵阳,然后是曾绍辉,轮到我就全是些破烂货色。我幼时只是委屈,尚且不以为意,八岁那年我娘带我去江家住了一个月,我看到你,才恍然意识到,我以前过得都是什么糟烂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