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言清走后,顾言一晚上都唉声叹气的,裴书锦打烊后就去陪他,顾言烦心道:“阿锦,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啊,我不想靠慕靖南,可是自己又不会其他门道,只有赌坊来钱快,可没想到又遇到章耀庭这样难缠的恶心人,普通泼皮无赖也就罢了,章家又轻易动不得……慕靖南这几月昼夜操劳,没睡过什么囫囵觉,加之伴君如伴虎,自己就够难的了,还要照应我……”
裴书锦抱住顾言,轻拍他安慰道:“小言,你年少气盛,想靠自己的本事在京师安身立命,这没什么不对。可京师不比江城,慕家又是众矢之的,收敛锋芒方能长久。你才来这里半年,也没道理就非要赚大钱干大事,我们慢慢来,回春堂生意越来越好了,你不必太过忧心,而且……”
裴书锦叹气道:“孩子的事,我觉得你不该再瞒着慕将军了……你们这些日子虽然聚少离多,但无论他多忙,对你的衣食住行都照料有加,回春堂的房契人家不肯卖,他也让人交了五年的租子,连皇上的赐婚都敢回绝,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况且孩子都五个月了,要不是冬天衣服厚……”
“我也不是非要瞒着他……”顾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叹气道:“刚来京师那会儿觉得自己和他差的有点远,总是没什么信心……后来他太忙了,又找不到什么机会……哎!等他这次从北大营回来,我就都告诉他……”
第96章
顾言终于能在家安心休养,裴书锦却还是不得闲,复工后回春堂的病人见天儿的多了起来,哪怕有陆放帮忙,每天也是忙得脚不点地,有时候还要出外诊去看那些病重动不了身的,他劳心劳力,更加没空照料自己,虽然进了二月,倒春寒的天气反倒腿疼得更加厉害,好几处关节也隐隐作痛,这是他受伤后过的第一个冬天,果然并不好熬。
裴书锦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体的事耽误问诊,照样是风雪无阻,他白天就吃些镇痛之药,晚上打烊后给自己针灸,就连顾言陆放他们都没有看出异常。
二月初十是回春堂停诊采买的日子,裴书锦本想刚好能歇一下,结果凌晨天还没亮就有人敲门,他离医馆正门最近,没睡几个时辰就被吵醒了,赶忙去开门,就有病人哭天喊地道:“大夫、大夫!我爹中风惊厥,抽搐个不停,一会儿功夫就不省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来人是一对兄弟,五大三粗的,看着眼生,并不像是以前的病人,裴书锦留心问了一句:“以前没来过吧?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人急得额上见汗,跺脚道:“这病也没什么预兆啊!平时好好的,昨天还能下地干活儿呢!入夜好好睡着,就突然犯病了,我听邻居刘大娘说城东回春堂有个年纪轻轻的神医,我们赶了半个多时辰的马车特地来的!”
刘大娘……裴书锦依稀有些印象,来他这里治过两次腰病,很热心和善一个农妇,裴书锦看他们焦急神色也不像有诈,便道:“你们去驾车,我拿了药箱就来。”
马车简陋,平时可能就连运人带运货,走起来颠得像是要散架,裴书锦就这么坐了半个时辰,更是腰酸腿疼到受不了,下车后还要扶着墙才能站住。
裴书锦还没进门,就有人迎上来,一个老太直拍大腿道:“怎么才来呀!刚刚人醒了一会儿,叫他也没反应!眼珠子都不会转!吓死人啦!”
随后又出来两个年轻些的媳妇,也过来吵吵闹闹地说了半天,裴书锦被嚷得头疼,不得已高声道:“好了!”
吵闹声低了些,裴书锦强撑着和那两兄弟解释:“我先和诸位说好,令尊中风后猝然昏仆,加之不能辨事认人,许是气血逆乱、脑脉痹阻,这种病症就算是当下就医也难再恢复如初,莫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我只能尽力救他性命,万不能保他神志言语如常……”
听了裴书锦的话,众人面面相觑,有个年轻媳妇拔高声音道:“什么意思?!意思是老头子以后可能就糊涂了?!这分家的事还没个结果呢,他要是糊涂了……”
“行了!先闭嘴!”找来裴书锦的壮汉脸色一黑道:“先让大夫去看!有什么完了再说!”
“老二你现在倒是做好人!也不想想昨天抢祖宅的时候你那副面孔!我说老前辈就是被你们两口子气得……”
“好了别说了!先看病,老头子真有三长两短你们都好过了?”
“娘!你就偏心老二他们……”
一家人又乱七八糟吵闹在了一起,裴书锦本来就腰酸腿痛,让他们吵得耳朵又嗡嗡作响,实在受不了,赶紧寻个空进了屋里探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