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五道:“可以这么说。”
苏沅道:“那主持现在何在?”
龙五道:“已谴回香山寺,虽寺庙已关闭,但如今未涉及此案的一众比丘尼们皆在香山寺中。”
苏沅沉思片刻道:“香山寺的主持是由开封府中僧正司中的僧正广德大师所选,又得县中僧会云智法师举荐,方才能成为香山寺的主持,知县大人因此而不愿定主持的罪?”
龙五道:“沅小姐,归根结底真凶并非主持,主持即便是有罪,不过也是隐情包庇。”
“龙捕头,香山寺一案已过三年,三年前,主持便有机会将欺负无数姑子之人送至衙门,可是主持并未这么做,反而是遣散了所有姑子,仍留罪魁祸首在香山寺中,龙捕头可想过为什么?”
龙五沉吟不语。
“尔后此人被杀,主持仍旧隐而不发,直到此事被迫揭露出来。可如今即便此事落在主持身上,不过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又是为何?”苏沅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天元律法中‘犯奸’一则中,强奸者绞,奸-幼女十二岁以下者,同强论处,那人本就该死!皆因为主持藏匿,隐情不报,才白白搭上一个清白人的性命!她难道当真无罪?”
龙五道:“知情藏匿的前提是,知官府追捕罪人而泄露其事,或是知人犯罪事发而藏匿在家,无论如何主持都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沅小姐,有罪无罪,人心是一回事,律法
又是一回事。”
“可县衙如今连律法都做不到。”
龙捕头笑道:“这世道本就如此,就像沅小姐虽心存正义,但真的是事事清明公正吗?”
苏沅轻笑,龙五不提,她倒是忘了,之前龙捕头算计她想以此扬名,可谁料却着了谢诏的招。
她并未怪龙五,只是觉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不易,不过是想得了名利,不算什么大事。
可如今他旧事重提,不知可否是添了怨怼?
“龙大哥在怨我?怨我当日未出庭替龙大哥作证?”
龙五释然一笑,“沅小姐有沅小姐的难处,我并无怨怼。那小子是个狡诈的性子,即便是沅小姐出庭作证,若非强权压着,那小子也有别的法子让柳霖全身而退,此案说到底,还是他们的家事。”
苏沅以茶代酒,“龙大哥不怨我就好,这杯算是敬龙大哥。”
龙五也端起茶杯,“小姐客气,若非我鲁莽,也不会折了沅小姐的腿,此事我也有错。只是如今香山寺一案着实再无翻案可能,还请沅小姐宽心。”
“就此揭过。”
“就此揭过。”
二人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此案若是再深挖,即便是呈到知县大人面前,也未必做数。”
龙五大笑一声,“沅小姐通透,因此百姓大多不想惹上官司也是因为如此,若非家底雄厚些,即便是无辜进了牢狱,都要吃些苦头方才能罢。”
苏沅长叹一口气,之前并非是没看过诸如此类的案子
,譬如王弗之案,可纸上的案子看过终究是看过,即便遗憾也无法更改。
但眼前的香山寺一案是真真切切呈在眼前,她却只能看着活生生的人陷入泥沼而无法自拔,到了最后,只余一声空叹息,无法挽回已经造成的既定结局。
从县衙离开的时候,苏沅的心情不大好,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天色也十分阴沉,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压的人透不过气。
马车往苏府驶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外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琳琅瞧着这天气奇怪道:“小姐,这都春分了,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
苏沅抱着手炉,提不起精神道:“兴许是老天也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