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原来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掌心手汗黏腻,徐砚白起身去隔间卫生间洗手。
他没有开灯,黑暗中将水流开到最大,指甲将手背抓挠出血痕,也依旧能清晰问到空气里浓郁的铁锈血腥味。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手机又在震动不停,徐砚白知道是微博收到私信发来提醒,伸手进口袋去拿手机,却意外摸到半块橡皮擦。
不规则的白色橡皮擦陈旧,各角都是灰黑铅印,却带着淡淡的橘子清香。
像是婴孩需要安抚物一般,徐砚白握着那块丢在地上都没人会捡的橡皮擦,独自在卫生间待了很久。
医院难有安眠之夜,不知多久过去,窗外又传来悲怆绝望的哭喊声,伴随着急救铃嗡鸣,再次响彻整座医院。
而那一道来自湿冷角落的压抑哽咽,永远不会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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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砚白第二日是被父亲的摔门声吵醒的。
老人年事已高本就有基础病,这次突发心肌梗死更是诱发不少老毛病,半夜监控仪器发出警报,再从抢救室出来,已然天色大亮。
徐砚白连续30个小时没合眼,直到午后主刀来查房、确认目前状态平稳,才敢如释重负地眯眼小憩,没过两个小时又被吵醒。
徐秉瑞上午抵达郦镇后直奔学校,随后带着律师和律师找到被打的男生家里,快刀斩乱麻处理完所有事情后,风尘仆仆来到医院。
男人自昨晚收到消息忙到现在,压了一肚子火,现在进病房就见肇事者居然在睡觉,甚至没看病床上的目前一眼,面色铁青地走向刚起身的儿子,二话不说就狠狠煽了徐砚白一巴掌。
徐砚白被打的耳边嗡嗡作响,冷声:“奶奶需要静养,要骂人就出去。”
“好,你还坐得住是吧,”徐秉瑞拿出公文包里的协议书,甩在徐砚白脸上,“你知道被打的胖子家里要多少钱封口费吗?”
“500万!”
男人怒从心底起,冲上前攥住徐砚白衣领,恶狠狠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让你安安静静呆着,你就非得捅娄子是吧?!”
徐砚白毫不畏惧地望向父亲:“我赔。”
徐秉瑞皱眉;“什么?”
“我说,这笔钱我来赔,”徐砚白一根一根掰开男人手指,出奇地镇定,“所有因为我亏损的钱,一共多少你算出来,我都赔给你。”
徐秉瑞没料到他的反应,气笑:“就你那几百万存款,赔得起?”
“再加上暂时由你保管、成年后应该归还于我的现金、股票基金和不动产,足够了。”
徐砚白没细算过名下财产,脸上露出疲态:“介时我的律师会全权负责,你大可以放心,我不喜欢亏欠别人。”
病房内难得安静片刻,徐秉瑞久久望着面前儿子,连连冷笑:“怎么,你这是赚够、想拍拍屁股跑路了?”
“弃子主动突出,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耳边嗡鸣声不止,徐砚白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所以才会在我出事不到一个月,迫不及待让母亲怀上二胎。”
他深深望着眼前叫了17年“父亲”的男人:“所以我在你心里,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不是疑问,没有怀疑,徐砚白只是平静阐述着不争事实。
“你凭什么质问我?”
徐秉瑞神色冷冽,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给你提供了最优渥的家庭条件、最优质上等的教育、也是我一手把你送往最高的领奖台——换句话说,你徐砚白今天所获的一切,没有我什么都不是。”
自出事以来,这是徐家父子俩第一次心平气地对话:“你可以说我利欲熏心,可她呢?”
徐秉瑞回头,指着浑身插满管子的老人,一字一句道:“徐砚白,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你活着这件事本身,对身边人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