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暮转身离开,肩膀撞到少年试图阻拦的手腕,她固执没有停下动作,于是那束狗尾草花束被撞落,狼狈撒了一地。
“抱歉,是我失约。”
邢暮睁开眼,浅色的眼眸里情绪如潮水翻涌,心跳比往日更快。
“谢谢。”宁培言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一口牛奶,发现还是温的。
偶尔来到断桥旁时,仍旧没有少年的背影,只有大片荒芜的狗尾草,安静随风摇曳。
“为什么?”她好奇追问,可少年却没有解释。
可是这些话却令邢暮的唇紧紧抿起,她看得出小草哥哥在撒谎,他说话时神情慌张无措,天生就没有说谎的天赋。
那天回去后,邢暮正巧看见族姐正在打磨一串矿晶手链,在问过含义后,少女眼睛亮了亮,也兴冲冲去矿脉精心挑选了块晶体。
她都没有欺负过小草哥哥,别人怎么能打他呢!
直到她因为针剂发起高烧,陷入短暂昏迷,醒来后就看见小草哥哥坐在她的床侧照顾自己。
可仅仅是一瞬,本在脑海里清晰的记忆,又瞬间模糊起来,记忆里少年的面容也逐渐消散。
梦里,邢暮看见自己笑了笑,笑意恍惚又迷茫,“不知道,或许针,母亲说至少还要一年。”
“小暮!”他的声音含上祈求。
她直到对方死亡也不知道小草哥哥的真实身份,在她询问时,父亲神情难过犹豫,只说他是一个孤儿,姓裴,没有正经名字。
当时父亲注意到她的举动,却只是笑笑,并未阻止女儿的举动。
邢暮以为那只是寻常的一天,直到她发现对方开始频繁失约,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我去拿煎蛋。”见邢暮走到自己身旁,宁培言几乎是瞬间转身去了厨房。
男人吃饭并没有说话玩终端的习惯,他安静的吃着吐司煎蛋,偶尔抬起牛奶喝上一口,动作安静且好看。
邢暮第一次哭至崩溃,她彼时才十二岁,亲眼看着对方的生命消逝,冲击还是太过巨大。
“宁培言,你梦见什么了。”邢暮漫不经心补充了句。
如果她当时回头看,就能看见少年彷徨无措的神情,与他唇边溢出的鲜血,摇摇欲坠。
她的小草哥哥自愿参与了那场人体药剂实验。
她莫名想起昨天晚上看的那张图片,于是特意观察了一下宁培言的手。
少女穿着一身专人裁定的白衣,虽瞧着不起眼,可光是衣襟前的配饰便能买下一栋豪宅,虽然此刻同坐在石板上,身上沾染了草野的灰,可是她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
最后花束被放在复古牛皮纸上,用麻绳绑好,小心翼翼被捧到她身前。
“梦见……”宁培言顿了顿,低声道:“我有些记不清了。”
少女蹙眉想了半天,“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宝宝。”
她没有看花,只注意到小草哥哥苍白的面色,还有羸弱的身形,可是这些不足以打消被放鸽子半年之久的怒意。
邢暮浑然不觉,她看了眼终端,发现时间还不到八点,今天是周末。
邢暮开口,“医生说多喝牛奶对孕夫有益。”
他没有忘记梦的内容,他梦见了幼年的自己和邢暮,梦见他被固定在实验床上,针剂被一点点推进身体,那种疼入骨髓的感觉令他至今难忘。
“你怎么来了。”邢暮连小草哥哥都没有叫。
小草哥哥凝视了她很久,随后蓦然一笑,如春雪消融。那还是邢暮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灿烂,笑意下藏着当年她看不懂的情绪。
“它不适合你。”少年声音浅浅,他将那束平凡的狗尾草花环移开。
梦里,邢暮记不清两人说了什么,最后是她妥协装作不知道,小草哥哥才终于松了口气。
当年的邢暮天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