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迸发出强光,仿佛穿透了展览台上的玻璃罩,随后它彻底消失,与此同时也完全打通了蝴蝶岛与幸福家园之间的联络。
得到了许可的幸福家园迫不及待地展露獠牙,贪婪地吞噬起这片凶险的鬼蜮,白雾从王殷夏的身躯之中逸散出来,就这样弥漫在蝴蝶岛的模型展示台上,它的降临无比柔和,却与刚才的暴雨一样笼罩起这片山峦。
此时此刻,王殷夏已经陷入了失血过多的危险境地,她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仰面躺在玻璃罩上,等待着幸福家园将蝴蝶岛完全吸收。
她感到了寒冷,四肢也在逐渐麻木,头脑愈发混沌,她的头顶就是黑沉的天空,极光的余辉还残留在天空之中……
也就在这一刻,王殷夏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噗嗤声,蝴蝶岛的上空似乎被什么东西扯破了,于是黑夜之上的事物便逐渐显露了出来。
星空之上还有星空,穹顶之外还有穹顶。
绿色的“蝴蝶”再次出现了,与莹彩的“蝴蝶”交织着飞舞,它们已经飞得很高很高了,只剩下小小的影子,在这两道极光标本之后,无垠的宇宙才真正地显现出来——
在王殷夏目力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细碎混乱的星体,它们用着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方式无序地旋转,时远时近,而这一切的尽头是一片极大的星团,假如说细碎的星体是雨滴,那么它就是暴雨时的阴云。
这片“阴云”——这片“阴云”——祂时而悬在无尽的远方,祂时而迫切地贴在眼前,祂如同死物沉凝呆滞,又仿佛活物呼吸蠕动,不住地有细小的“雨滴”从阴云之中降落,它们飘落在这片癫狂的宇宙之中,漫无目的地、痴愚抽搐着、尖笑哀哭地游荡!
王殷夏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连呼吸都一同忘却,眼前的这一幕超出了她的认知,超量的信息通过她的七窍涌入她的脑海,完全挤占了她所有的思索能力。
白雾还在弥漫,在王殷夏陷入宕机的时刻中,它们侵蚀了中央山下的森林,又弥漫到码头和机场,进而吞噬林中小屋,它们的速度很快,破溃的天空像是为它们的饕餮盛筵助兴,终于,白雾返回中央山,吞没了王殷夏。
白雾遮蔽了天空,挡住了王殷夏的视野,切断了那无边无际的恐怖,理智终于回到了王殷夏的身上,而等到她勉强理解了这一切、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她才发现自己还在忘我地尖啸。
她之所以还能留存这微薄的理智,是因为幸福家园保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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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殷夏跌入幸福家园的铁门,过量的信息让她头疼欲裂,她再也坚持不住,一声不吭地陷入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王殷夏才从昏厥之中苏醒过来,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行动能力,于是扶着铁门站起身,抬头望着整个幸福小区——小区也发生了变化,一号大楼墙面上出现了扭曲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无数的蝴蝶翅膀与节肢交叠在一起,彼此之间还打了结,多看一眼都是对密集恐惧症的迫害。
王殷夏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撇开眼睛不去看它,随后她拐到公告栏前,先扒公告:【热烈欢迎新住户{蝴蝶岛},幸福家园全体物业预祝业主家宅安宁,身体健康。】
认真的吗?家宅安宁、身体健康?
王殷夏更头痛了,只觉得这公告牌是在针对她,但转念一想不对,物业就是我自己……
她甩掉这个念头,转身便往一幢走去,暂时忽略101的幸福公司和102的小猪宫,径直走到了103前,103的门牌号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只蝴蝶的黑色剪影。
王殷夏沉默许久,伸手敲了敲门,可她没有得到任何想要的回应,于是她试着推门,还不等她用力,大门就吱呀一声敞开,露出其中的事物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塞满了她在小木屋中看到的物资,她心心念念的罐头大军,她垂涎已久的冰淇淋和蜂蜜,她十分欣赏的小啤酒猪肉肠,以及那些大堆大堆的生存物资。
仓库后还有一扇窗户,窗户外是白雪皑皑的森林雪原,王殷夏想推开窗户,却发现她做不到。
仓库内的物资随她取用,还会定时刷新,但窗户外的冬雪却是真正的租户,她不能进入其中,就像是她不能闯入幸福公司和小猪宫的租户一样。
王殷夏贴着窗户向外张望,却久久没找到她想见的人,许久后,她终于放弃了这样徒劳的行为,随手抓了一把硬糖,退出蝴蝶岛的大门,慢吞吞地吃起糖果。
王殷夏的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尖叫而严重损伤,就连吞咽糖水都会感到刺痛,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在蝴蝶岛天空破裂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和成功公司、幸福家园不同,蝴蝶岛的存在并不只是源于个体的扭曲意志,它建立在更多难以名状的精神之上,就连那两位被制作成“标本”的受害者都脱离了蝴蝶岛,去往某个她不能窥视的地方。
那片“阴云”……那片“阴云”!
那真是噩梦都无法形容的可怖之物,尝试着回忆都让王殷夏头脑生疼,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就好像那一幕之中藏着某种诱惑着她的事物,让她鲜血淋漓都不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