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机关转动,盒盖向上掀开。
盒中并非竹简,而是两张叠起的素绢。
墨色透出绢布,笔锋遒劲,隐含杀伐之气。
国太夫人取出一张,展开后细读。上书会盟经过,以及讨伐犬戎的缘由。末尾写明此战大胜,斩首数千,余下尽捕,未走脱一人。
“斩首三千余,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诸胡。”
“捕犬戎以充人力,使耕种开矿。”
“在北荒建城,固晋疆土,沟通西境诸国。”
读完最后一行字,国太夫人不作声,叠起绢布放到一旁,随手展开第二张。
同前者相比,绢上文字减少,内容之重却不相伯仲。
“犬戎首级及俘虏计战功,依制授田,赏奴仆,封爵。”
国太夫人凝视绢上文字,许久一动不动,好似看得入了神。
缪良不敢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
不知过去多久,国太夫人合拢绢布,看向摆放在殿内的滴漏,声音有些缥缈:“大鹏展翅,扶摇直上。君侯之志壮于烈公。”
闻言,缪良心头一动,抬眼看向上首。
国太夫人却没有再做评价,叠起绢布放入盒内,重新扣上盒盖,决定明日宣于朝会。
视线扫过另一只木盒,她无意打开,而是命人放到架上。待林珩归来,再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我依稀记得,公子煜此前也曾来信。”国太夫人回到屏风前,忽然间想起之前的传闻,“听说君上看信后颇为不悦。”
“确有此事。”缪良实话实说。
国太夫人拿起一卷竹简,看着上面的文字,脑子里却浮现楚煜同林珩相处时的情形。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某个念头闪过脑海,又觉得不可信。
“罢了。”她摆摆手,示意缪良退下,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寻根究底。
“仆告退。”缪良俯身叠手,倒退着离开大殿。
行至廊下时,遇暖风袭来,振动他的衣袖。
风中似带着花香,沁人心脾。
缪良驻足仰望,蔚蓝天空如同水洗,不见一丝流云。先时的暴雨销声匿迹,洪灾的阴霾也不复存在。
“风和日暖,不损夏种。”
暖风卷过回廊,殿门在身后关闭。
缪良收回视线,拾级而下。
踏上青石铺设的宫道,他一步步向前,脚步愈发稳健。
风起肃州城,刮过苍茫平原,进入北荒之地。
靠近荒漠的战场上,血腥尚未消散,一座新的高台拔地而起。
高台呈梯形,座落在几座土丘之间。筑造材料非石非土,分明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