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
寂静的对视中,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像心电图的起伏。
“喂。”秦墨接了电话。
然后,他楞住了。
“怎么了?”龚甜问。
“……没什么。”秦墨故作淡定的挂断电话,“走吧,雨停了。”
雨根本没停,外头仍旧毛毛细雨,这种雨就像病毒,落在身上根本没感觉,等有感觉了,早就已经侵透全身。
可他急着要走。
为什么?龚甜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刚刚那通电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知道,他肯定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他装作没听见。两人走到地铁站,然后分别走向两辆相反的地铁。
地铁门开了,浪潮般涌动的人群中,龚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喊:“秦墨。”
另外一扇地铁门前,秦墨脚步一顿。
“你可以晚一点离开。”龚甜朝他的背影喊,“说好了,要帮你找回过去。”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或者找到你。”
车门缓缓关上。
人群在车厢内走动,四处寻找空座位。
秦墨坐在一条空座椅上,一个乘客走过来,见他左右皆空,正要挨着他坐下,突然听见他说:“已经找到了。”
然后自问自答般:“闭嘴。”
乘客楞了一下,看了眼四周,没有别的空位,只好在他旁边坐下,但离得稍微远了一点。
秦墨恍若未觉,他微微弯着腰,手肘抵着双腿,双手紧握抵着额头,低声呢喃:“你在怕什么?那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敢去看一眼?”
“还要我说几次?林北望,闭嘴!”
乘客忍不住又往旁边靠了一些,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缩成一团,尽可能把自己挤在扶手处,乍一眼看去,弱小可怜无助。
“怎么?”秦墨突然别过脸,一只眼睛看着他,“我很可怕吗?”
乘客看了他一会,突然拿起身边的公文包,飞快起身离开,竟连这节车厢都不敢留,径自逃去了另外一节车厢。
秦墨朝他的背影冷笑几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一路上,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条件反射的避让着,车厢里寂静无声,可秦墨耳边却一片喧嚣。
“他怎么一直在自言自语?”
“真可怕,这人是不是有病。”
“他跟刚刚的大叔说了什么?那个大叔脸都白了。”
地铁缓缓减速,报站声响起,秦墨站在了车门口。
“人跟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比如你,林北望。”看着倒映在玻璃门上的自己,秦墨冷笑道,“你生来什么都有,父母从来不会打你,你也不用拿卖不掉的酒当饭吃,有学历,有钱,有光明的未来,有人……一直在担心你。”
“我有什么?”一瞬间,他的表情阴沉下来,像一个赶都赶不走的恶客,对房子主人恶狠狠的说,“你别想了,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车门朝两边打开,撕破了上头的倒映,秦墨一脚向前踏出。
同样敞开的车门后,龚甜也一脚踏出,下了地铁。
“林北望的处境不妙。”她心事重重,“我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一直都是秦墨在……”
就如同现在仍然下个不停的毛毛细雨,病毒一样,无声无息地侵染整个身体,秦墨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病毒,从右手开始,向着身体的各个方向蔓延,最后血肉内脏,全部被感染。
“我得赶紧。”龚甜回忆了一下刚刚,秦墨虽然很快就接了电话,但她的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手机上的来显,是陈秘书。
拿起手机,查了一下公交路线,龚甜登上了另一班地铁,地铁一路载着她,来到了林北望的公司前。
“啊,是你。”陈秘书认出了她,态度一下子变得极好,“来找我们老板的?他现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