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要多谢姐夫在朝中为我筹谋和及时增援以外,我最感谢的就是我的夫人张越了,是她发现火铳其妙处在用铁力木,重而有力,一发可三百步,后来在西域,她发现了铁力木,其木质最为坚硬,且木质坚密沉重,用来制作箭矢在同等规格下,可以让火器发射的箭矢获得更远的射程,如此可铳箭俱发。”刘一澈脸上写满了骄傲和佩服,改良火铳,张越确实功不可没。
张越直勾勾地盯着萧翦看,萧翦却一脸正色地表扬她,似乎她父亲的死,的确与他无关。再看看高元之,也一脸坦然,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双方互相恭维,你夸我戍守边疆得力,我夸你稳住朝堂后方给力,一来一去的,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双方各怀心思云淡风轻地用完膳后,刘一澈唤人送上一对铜锤对萧翦说:“姐夫,这是我在西域时缴获的,锤的尾部是一个宽鼻卷发的胡人面,锤杆上下有双虎吞口,锤杆也是带自然倒角的八棱杆,长度非常适合马上作战,当地人叫它’胡人顶瓜’,我觉得有趣得紧,带回来给你看看。”
见二人交谈甚欢,张越主动对高元之说:“男人们就让他们聊兵器吧,咱们之间话话家常。”
该来的还是会来,张越为人聪慧,善于推理,她父亲的死,她已经起疑,现在找她私聊,无非是要个说法而已。
于是两人进了高元之的书房,张越一进门,发现高元之用楠木雕花隔扇隔分成南北两间小室,里边的一间利用窗台设摆她曾用过的文房用具。另一侧窗台下,一铺张越曾用过的可坐可卧的高低榻,窗明几净,恬静怡人。几案左首是玉如意,右首是铜暖炉。看到自己曾经用过的桌椅、小憩的榻被高元之好好保存,还专门隔开与其他人使用分开,一时就感叹道:“多谢郡主这番心意,当初在这里,度过许多美好时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这里,谢郡主保留我曾经的用具,让我触景生情能回想起当时在这里的温润。”
这就是高元之的厉害之处。她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她也很明白如今有刘一澈加持的张越,绝不是已经寄人篱下在她这里看书的小姑娘了,一旦她知道事情的真相,迁怒于萧翦,恐怕也够自己喝一壶的。所以她要的是张越的信任,取得他人信任有一个捷径就是亲融感。
而取得他人信任的桐荫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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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送走刘一澈夫妇后,萧翦陪她散步去了后院的梧桐树下,这株桐树老干遒劲弯曲,顽强地向外自然伸展,枝叶交错繁密,桐阴如盖。树阴下坡石处,有一把躺椅,这还是高元之命人量身定做的一把摇椅,她觉得有点累,于是躺在躺椅上,仰面朝天闭目小憩,神态自然,悠闲恬淡。
眼下已是初冬,萧翦怕她在这里睡着着凉,于是吩咐人搭好四角攒尖方形幄帐,高元之看着萧翦指挥人忙忙碌碌,也许是现在她已经怀孕七月有余,身子特别容易疲乏,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梦里,她正在教三个孩子算术,萧翦下朝回来,突然周遭一切都变黑了,天空中传来阵阵叫喊:“可是为真?可是为真?”
孩子们和萧翦都不见了,她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却见到了一个巨大的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庄严又可怖。
这人是黑蓝色身体,三目怒睁,大张血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头戴五骷髅冠,黄发上冲。胸前二手持钺刀、颅碗,其余四手,右持人骨臂钏、颅鼓,左持三叉戟、绳索。胸前挂有滴血的人头项蔓。双腿弓步站立,踏白色象头神。他悬浮在空中,身旁还有护法和侍从。
高元之没有宗教信仰,但见此状,内心还是极为震撼。她壮起胆子道:“何人入我梦来?”
“你既知道这是梦,为何还深陷其中?所谓萧国,不过是这株梧桐树下的蚁穴,林林总总、来来往往皆为蝼蚁而已。”声音从对方传来,但她并未见对方的嘴巴动,像是从空中传来的声音。
“人在这天地间,对神来说,不也如同蝼蚁一般?”高元之此刻全然不怕了,虽不知对方何故入她梦来,但总归在其他时刻拿她没办法,这才委屈入梦而来。
“天长地自久,人道有亏盈。你已扰乱萧翦寿数,他本应阳寿二十四,却因二十三岁与你相识,因你在他身边,他才能吸借其他枉死之人的阳寿,喘息至今。你且速速离去,让一切复原复本。”对方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