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之就是在等这个时间差,到了三更时刻,她趁两班在换班的间隙,带人潜入了宫内,她熟悉宫中地形,带着亲卫队走了隐蔽的小路,约摸半个时辰,就摸到了栖梧宫的外门,此时门禁已下钥,但对亲卫队来说不算什么,虽说不如轻功能飞檐走壁,但高元之曾训练过他们搭人梯,这点宫墙,想要越过,对他们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摸进栖梧宫内门,几个在门廊上守夜的宫女、太监正在打瞌睡,高元之做了个“不可伤人”的动作后,这几个守夜的人就被打晕过去了。她只想救马书记,不想要这些宫女、太监的命。
贾明潜进屋内后,点燃了迷香。迷香是高元之亲手配制,将草乌、川乌、醉仙桃花、闹羊花分别在低温烘干,研成粉,闻烟者即睡。自己和亲卫来之前已用葛藤花煎水服之,口中也含有葛花、蚕豆花,以防自睡。随后贾明用细刀挑开门闩后,众人分为两拨。四人随高元之进屋内,四人在外放风,其中两人在屋顶居高做哨点。
进屋内的四人顺利靠近了床边,待高元之轻手掀开灰鼠帐子后,还是吃了一惊,只见许嬷嬷和假太后躺在床上,两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一刻钟的过后,贾明摇了摇许嬷嬷和假太后,均无反应。高元之示意将两人搬至地下,又将床上被褥掀开,敲了敲,果然中间空空回响。她不敢点灯,怕引起外面的人警觉,只吹燃了一根火折子,几番摸寻,便找到了密道的开关。
太后的床下居然有个密道,高元之立刻做出新方案:两人随自己下密道,两人留守房内,一人看一个贼婆子,先绑好手脚,以免中途醒过来逃跑或惊叫。她与贾明、甘罗下了密道。
密道的尽头就是一间简单的密室,高元之等人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了面如死灰、奄奄一息的马书记。甘罗曾学习简单医术,上前把脉道:“只是虚弱,并无大碍。”
众人心中正喜之时,耳边响起一人声音:“本宫夜夜此时来此处求心安,想不到真遇到贼。高元之,你好大的胆子。”
四周瞬间亮了起来,原来是王皇后带人从密道的另一侧过来,原来王皇后以假乱真之后,很不放心,即使有许嬷嬷和假太后睡在密道入口,掩人耳目,她也夜夜三更时必须亲自来看一眼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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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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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明、甘罗二人连忙护高元之在身后,高元之迅速判断局势:敌众我寡,不是对手。她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先沉默了一会儿,于是轻声笑起来。
无事三声笑,对方就摸不清自己的虚实。
“皇后好雅兴,三更时都还出来赏月。但你以假乱真,说起来,你胆子更大些。”高元之毫不客气地回怼。
“本宫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给我拿下!”王皇后色厉内荏地喊道,但身后的禁军不为所动,王皇后疑惑地看着他们。
高元之笑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听过吗?你虽有一腔激愤,但手中并无实权,你费尽心机想把太后拉下马,可这并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要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太后推行的政策,令萧国国富民强,四邻国皆不敢再轻举妄动,百姓安居乐业。而京中禁军,萧翦早已是实际的掌握人,别说你换禁军首领,就是萧翦死了,你也未必能完全号令禁军。”原来高元之怕百密一疏,特意使人收集了小国君夫妇近来与何人从密,发现他们身边的人,居然都是从前跟随萧翦征战,最后提拔留用之人。
萧翦似乎在请君入瓮。
王皇后见大势已去,便换了副嘴脸道:“昇平郡主,请看在本宫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我一回。我这就回懋德宫,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高元之看着对方就十几岁的小孩,一时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但因她胡搅蛮缠,几次三番差点要了马书记和自己的命,如果再妇人之仁,恐怕下一回就没这么好命。
“太晚了。太后曾对你谆谆教导,细心教习。即使是软禁国君期间,也教他为君之道,目的就是为了你们尽快成熟起来,接管萧国。可你总是将太后与我视为眼中钉,鼠目寸光,毫无母仪风范,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对你投桃报李吧。”高元之狠下心来说道。
“你什么意思?”王皇后此刻才觉得害怕起来。
“众将听令,此人冒充皇后,将其囚禁在这密室之中,非请不得出。”高元之侧身下令后,王皇后身后的人迅速将其拿下,关入密室之中。真太后由贾明扶出密道,等高元之出密道后,天已擦亮。
高元之示意将密道另一头封死,又命人将许嬷嬷和假太后搬入密室之中,她命亲卫迅速撤离,否则天亮没那么容易脱身,她则在一旁等马书记醒来。
众人得令后离去。
一切恢复原状。
天亮之后,太后悠悠转醒,看见高元之,眼角竟滑下泪来:“小高,又是你救了我,这地方,两次了,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想回去了。这地方,吃人啊。”
高元之知道她心里难受,被囚禁的这些天,意识昏昏沉沉,又吃不饱,领导哪过过这种日子。于是她安慰马书记道:“都过去了,您先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后咱们再聊。”
早晨宫女们觉得奇怪,为何高元之在太后宫中,后来得知太后半夜发病,宣高元之进宫侍疾。太医诊治过后,马书记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她靠在床头上,跟高元之仔细讲了自己是如何被胁迫入密道,他们如何让假太后每夜来向她学习她的动作、声音、表情,自己以为这次凶多吉少了,多亏了高元之机警,她才又逃过一劫。
“这地方一点都不舒坦,我好心好意地治理萧国,这小国君不领情就算了,还害得我这么狼狈不堪。小高你说,你还需要多少人手和钱,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可是想回去了。你上次濒死,灵魂回去溜了一圈,我这次也濒死,却啥也没发生。”马书记恨恨地说。
“我那次是真濒死,您这次就是无缝对接服用了蒙汗药而已,昏睡,最多算昏睡。”高元之安慰道:“这小国君还下旨把萧翦给整内廷狱去了,害得我几天几夜为了救你们两个彻夜未眠。”
“放放放,传我懿旨,萧翦案已查清,速速放出来。另外既然朝廷险些冤枉了一代忠臣良将,萧翦官升一级,做丞相吧。小国君喜欢跟我对着干,我可不能让他失望。”马书记喝了口水道。
“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处置小国君和密室里那几位大姐,这些人现在留我们身边是祸害。”高元之担忧道。
“我何尝不知道,扶不起的阿斗也是阿斗啊,耳根子软,又没远见,萧国要在他手上,两三年就得散伙清算。要不你生一个,过继到他名下,扶你儿子当太子得了,自己人知根知底,萧翦又是皇室子弟,不吃亏。密室里那些人嘛,我来处理。”马书记试探道。
“领导您开什么玩笑?我和萧翦,是辅佐您实现治国目标的助力,皇位的事情,别人不明白,我这社会主义接班人还不明白吗?社会性质到了那一步,自然就没有国君一说了,不仅要拔除了士族公卿,连老百姓都不让跪了,那套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连带他们所有留下的痕迹最后都得全烧了扬了,直接人民当家作主了。眼下萧国在您的治理下,已经日趋完善了,我们干嘛要个势必要消失的皇位?眼下与其要萧翦的孩子,不如在其他皇室子弟里选几个过继过来,好好培养,对方也感念您的知遇之恩,顺便震慑那白眼狼。”高元之说的是实话,也是真话。
社会性质是由生产资料究竟由谁占有所决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书记现在是帝国最高舵手,以她宦海沉浮多年的智商和敏感,要带领萧国转变社会性质,那是迟早的事,一旦土地不再是人们资源分配的主要矛盾,新的技术就会出现,到那时还有什么国君啊,谁都挡不住历史的滚滚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