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说你胖还喘上了。那我就不问过程,只问结果,你看我的阳寿不是模糊不清吗?到底是怎么样的?”高元之问道。
“郡主说话真是俏皮,怎的这样有趣?”秦台笑得前俯后仰,这人笑点也太低了吧,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他还是上气不接下气,高元之见他人憨憨的,觉得他有几分趣。
过了一会会儿,秦台终于憋住笑了,一本正经地说:“我观旁人面相,配以我们师门的独家测算,能大概判断别人的阳寿,左右差错可在三日之内,但看郡主,我用尽毕生所学实在看不出来。我既看不到郡主的去时,也看不出郡主的来处。这才是我怕冒犯郡主的地方,要说我所学不精,看不出何时辞世,这也许很正常,可我竟也看不到郡主的来处,寻常人家、达官显贵,我都能瞧出一二,但郡主来去都成谜,想来应该就是师父说的谪仙人了,是谪居人世间的仙人,在天上犯了错,来人间历练呢。”
“你师父不是说还有可能是鬼怪吗?”高元之追问道。
“盟府闲时也会聚众聊天,闲人说起郡主,想法天马行空,意境奇异,才华横溢,宛如天人,与丞相浪漫奔放,宛如神仙眷侣,这不是仙人是什么?鬼怪有这般本事,能迷惑住丞相一人就罢了,还能糊弄住天下人吗?”秦台一脸骄傲,仿佛他所说之人是他家亲戚一般。
高元之想吓吓他,于是说道:“我不能是能摄人心魄的鬼怪吗?”然后捏起鼻子阴森地笑起来了。
孩子就是孩子,秦观果然一怔,显然他不知道还有这个可能性,茫然不知所措之后就闷下头不吭声了。高元之笑笑说:“逗你玩呢!”他才略感放松下来。
回到府中,萧翦见她带回来个男孩子,并不在意,吩咐管家带人下去安置,当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大名鼎鼎的祝辂的徒弟时还是猛地吃了一惊。
祝辂天赋异禀,可以说是神算不为过,辅佐两代国君,大到国家大事,帝位、祭祀、征伐、生子、狩猎、婚姻、入社式、牺牲、梦占、疾病,小到阳宅阴宅风水,无一不精,测算起来信手拈来,准确无疑。萧翦作为高级军事将领,曾在占卜征伐时与他相识,还和此人有过交集,他军队里曾有个副将,几个兄弟都患上了脚疾,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就请萧翦找来祝辂为他们卜上一卦。祝辂的卦象显示,他们家的墓地里有女鬼在作乱,才会使活人过得不踏实。原来,他家父亲生前因为贪财,谋害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不甘心,死后一直潜伏在他家的墓地,后来这几兄弟给女子家人赔礼道歉,厚葬于她,几兄弟又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还有那时,信都令家的女子相继生病,全家人都觉得很是奇怪,便请来祝辂为他们查明真因。祝辂经过占卜,得知他们家的北屋下埋了两具男性尸首。之后,信都令让下人挖开北屋的地面,果然发现了两具尸首。于是,信都令请人将尸首迁移到了其它地方。没过多久,全家女子的病都好了。
祝辂名震京城,非王孙贵族请不动的,相传他只有一个小徒弟,虽然并无相师天赋,但据说有一双天眼,就凭他这双天眼,就能知过去未来,所以祝辂藏他藏的很深,并无人见过他,后来祝辂去世,这个徒弟就下落不明了,想不到被高元之带回了家。
高元之听完,有这么神吗?于是提出质疑道:“不对吧,既然没人见过他,这小童为何一见我,就自曝师门?”
“这我倒是听过一二,祝辂在四十七岁的时候算出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告诫自己的徒弟不可自曝身份,以免被人利用,像他一样上天赐给他聪明才智,却不让他长寿,也就能活到四十七岁,看不见女儿出嫁、儿子娶媳妇。如果有一天,他徒弟能遇到他看不清过去、未来的人,他才能自报家门。”萧翦回忆道。
有这么反科学的事?高元之回想起她和秦台的相遇。
“你不想知道你能活到多少岁吗?不想知道自己命数如何?”高元之奇怪萧翦为何知道秦台的身份后,却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命数。
萧翦却半晌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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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之我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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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元之正看着萧翦,等着他回复,却见他走上前来抱住她,听他说道:“元之,我知你会不老不死。”
和聪明人打交道,不累,却也太透彻。
“我八年前认识你时,你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八年来我都变老了,你还是容颜未改。起初我只觉是自己的错觉,觉得你在我心中永远那般明艳动人,后来我试探过你两次,很明显,你也知道此事。但你不愿意讲,我就不想逼问你。直到最近太后建仙人台,你去盟府查看占卜的记录,我猜你们急于掩饰自己不老不死的模样。所以我并不想知道我能活多久、命数几何,因为我肯定比你先死,先死的人最幸福。元之,你这般受命运眷顾,我便放心了,除了不舍你与孩子,我别无他念。”萧翦坦白道。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知道太后和她一伙的,知道她们不老不死,知道她奇奇怪怪和常人不一样,可他不说,也不怪,也不怨,就连试探,都是悄无声息的,怕她警觉,怕她防备,怕她躲闪。
高元之,萧翦真是爱透了你。
“永远在时间的长河里生生不息,并不是命运的眷顾,而是惩罚。身边的人、认识的人、那些鲜活的人都离你而去,而你的生命永无止境,你送走一拨又一拨爱过的人、恨过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折磨和惩罚。我可不要这种眷顾,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平凡过完这一生。”高元之温情地回应道,她不知道萧翦是何时知晓这些事的,这些事藏在他心里,他却从未表露,只是一心一意对她好,一心一意爱着她,尽管他的心已经被戳成了千疮百孔。
两人紧紧相拥,气氛有点低迷,萧翦蓦地说道:“你真的愿意放弃长生不死吗?这可是历代国君梦寐以求的人生终极目标。”
高元之笑道:“现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能不能的问题。要让别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可能会有人把我搓成丸子吃了,以求长生不老。”
“谁敢!”萧翦认真说道,随即又在她耳边轻语:“只有我一人能吃了你。”
“又要做?不要啦,我今天很累,而且我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当初说好了,只生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多给了你一个孩子,就此打住吧!”高元之求饶道。
她越是求饶,他越是不依,他俩之间,他无比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准备工作,他先俯下身子深情一吻道:“你不求饶倒也算了,你越是求饶,我更欲罢不能,得让你忙起来,你才无暇多想其他事。在这丞相府中夜幕降临之后,只有一件重要的事,其他的事都排在这件事后面。你不想再要孩子有何难?我已经让蓝嬷嬷先别睡下,夜里让她去次种就行了,不要孩子可以,不要本相可不成。”说完便发起攻势,这种夜晚,一般是以高元之求饶开始,到她睡着、他外融百骸畅才结束,中途任何求饶都没用,就像月黑独舟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次日高元之醒来,萧翦已经上朝。用早餐时,下人来报秦台求见,她招来小童秦台同食早餐,他倒也不拘谨,直接坐下用餐。她问他能不能看出萧翦的阳寿,秦台想也没想说八十六。
嗯,也算长寿。
高元之知道秦台没什么大本事,便不再开口相谈,于是对他说:“你在我府中,愿意读书就继续读书,愿意谋份差事就跟管家说看跟着谁,只是你再学你师门的绝学,我这里可帮不上忙了。”
秦台歪了歪头说道:“我昨夜彻夜难眠,思前想后,想来郡主应不是鬼怪。”高元之觉得他好笑,但没有打断他,于是他继续说道:“萧丞相身为武将,妖魔鬼怪并不能近他的身,凡人尚且畏惧他身上的杀伐之气,如果你是鬼怪,又怎么可能跟他有六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