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翦失而复得心爱之人,又听得她剖白心意,知道她心中已向过去真正告别,便轻轻地吻她的嘴唇。他听过她几次深情款款的告白,却依然像初听时那般美好,心感苍天实在厚待他。两人抿唇轻笑,脸颊微微发热,暖暖心底,呢喃私语,掠过尘世浮华,喟然停泊,幸福倏然蔓延,安宁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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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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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元之在萧翦大惊小怪的、略显矫情的照顾下,恢复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不仅吃食他要一一过目,连府上的戒备和暗卫人员也增加了一倍,来访者一律闭门谢客。什么沈楝、徽娖、章如鹤一概都不让她见,她要上街也不让,就一心让她修养,本来是要她修养满一个月的,高元之软磨硬泡的才将软禁期缩减为半个月。
一恢复精神气,她就进宫告状去了。
“马书记,这屈玉不仅偷听了我们讲话,还把我差点害死,您是怎么给小皇帝做思想工作的啊,怎么先对付您,再对付我和萧翦,我这条小命,这次真是靠以前打的疫苗才挺过来。”高元之颇有怨言地说。
“小高啊,我原以为跟这小皇帝已经讲清楚了,看来他还是个倔脾气的孩子。这次你辛苦你,想要点什么赏赐?”太后哄她道。
高元之趁机将与章如鹤那套医疗体系建设和疫情应急方案拿了出来,太后看完后立马许可,表示自会在朝中安排推行。
“马书记。”高元之顿了顿道:“我这次病了以后,回了那边一趟。”于是她向马书记描述了如何和家人沟通以及关于马书记家属的一点点信息。
马书记沉思道:“这么说,我们只有濒死的时候,意识或者灵魂才能回去,但肉身还在这边。单位居然怀疑我们叛逃?开什么玩笑。”但她细细想想,如今就算是能回去,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两年脱岗,怕是职务职级都保不住。
“自今日起,我就将小皇帝软禁了,允许他查阅奏章,学习打理朝政,但不允许他私下见任何人。这孩子冲动,又死脑筋,不是一块地帝王料,关起他来免得他多生事端,容易坏事。当然他对我们敌意这么深,我这也是为了自保。”太后喝了口茶幽幽地说道。
这种局面下,高元之虽觉不妥,但不好再多说。
在与领导的对话中,要将话题结束的权利交给领导。
回到府邸,萧翦尚未回来。高元之望着庭院中的玉兰树出神,她回想起今日谈话最后,马书记说到软禁小皇帝的神情来,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马书记都是客人,暂居于此、借居于此。在这里拥有的一切,随时都可以放弃。即便是萧翦,她也只是愿意在这边和他并肩同行。倘若有一天,她又不得不回去,或者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的时候,难道她还要逆天而行吗?
再深的情感,再深的羁绊,总归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怎么马书记还当太后当上瘾了,这原本是小皇帝的天下,她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界了?
迷迷糊糊又是春光好眠日,高元之靠着女儿墙围栏睡着了,伺候的人不敢去叫醒她,静儿下学回来也在犹豫要不要给她披个防风披子。恰好萧翦也回来了,他一看这情景,生怕她贪睡着凉,又问下人她睡了多久,得知她刚刚睡着,在怕吵醒她和怕她大病初愈引发旧疾之间,萧翦还是选择了吵醒她。
他的臂膀成熟有力,将她抱入怀中时,她刚好醒来,两人对视而笑,萧翦怪她:“怎的在这里贪睡?险些着凉,以后不可如此大意了。”
“遵命。”高元之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庞,下人见状分分退下回避。
两人如胶似漆了一会儿,萧翦说:“今日我奏见皇帝,岂料被太后的人拦回,一番打听才知道太后软禁了他,想来是替你出气呢!”
“也不全是,太后与我所做之事,不管初心如何,结果总归是让萧国走向强盛。小皇帝不懂朝政,却又屡次胡搅蛮缠,让太后与我险些丢了性命。一个组织,哦,一个帝国,如果将人力物力精力都浪费在无尽的内耗内卷里,那萧国是没有未来的。我既然有郡主这个名分,自然想力所能及地做更多事情。”高元之感叹地说。
“今日我进府之时,见新科状元沈楝的拜帖。他如今人不敢上门来,整花里胡哨的事情倒在行,说是闻得你后院静心湖边梅园开出绿梅来,求得一枝就心满意足了。你这绿梅,暗香扑鼻,闻之清愈,可你那时培育之时有多辛苦,花蕾抗冻性差,你还在寒潮来临之时亲自教人如何防寒护蕾,旁人只求进府一瞧,他可倒好,两嘴一碰,就想求一枝带走。”萧翦酸溜溜地说道。
高元之笑道:“这绿梅如今整个京城就我府中有,萼绿花白、小枝青绿、闻之恬淡,京中富贵人家都趋之若鹜呢!”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已走在静心湖旁。忽地听人吵吵闹闹,仔细辨听是有人落水,高元之的暗卫贾明冲过来就跪下求他们救命。
原来贾琪因上次救高元之时右臂受重伤,如今虽然保住性命,但手已不能拿兵器,一辈子不能再从武入营了。他心中自觉愧对他的相好--司教坊里弹得一手好琴的琴师心心,两人一时觉得前路渺渺,竟相约自寻短见,投湖自尽。听闻昇平郡主与太医院院首关系交好,于是顾不得领冲撞之罪,求高元之救人。
“静儿,你速拿我名帖去请章太医,要快。贾明,你别急,我这就随你去看看。”一行人冲到后院静心湖旁,仆从已将二人救起。
高元之见两人尚有心跳呼吸,但明显呼吸阻塞,于是叫一人按她动作重复,她救心心,旁人救贾琪,先做控水处理。萧翦见她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将心心腹部至于屈膝的大腿上,使其头部下垂,然后拍其背部,使口咽部和其气管内的水排出,又将心心至仰卧位,一手放在她前额,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孔,另一手握住颏部使头尽量后仰,保持气道开放状态,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开口以封闭心心的嘴周围,向心心口内连续吹气。
不一会儿两人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却是跪向高元之,求恕冒犯之罪。
“你二人不必多说,先回房更衣整理,遇事不可轻贱自己,郡主与我自会为你们做主。”萧翦带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怒气说道。
高元之自身衣物轻盈,救人后湿衣,在仆从面前甚为不端庄,于是萧翦拉起她就回房去。
“你适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心心那样,可是在救她?”萧翦噘嘴问道。
不会吧,这种醋也吃的吗?
“那叫人工呼吸,专救溺水之人的操作,没什么比他们的性命更重要,对吧?”高元之当着萧翦的面褪去外衫道:“我要更衣咯,还请萧太尉回避。”
萧翦脸色一羞,退至屏风外说道:“我见你在女学、医学上开辟新路,虽一时让大众难以接受,但事实上却是强我萧国之根基。上次我本与你想商议去奴籍之事,但一直因其他事情耽误,没想到今天竟被贾琪利用你的善心,害你人前失仪。这臭小子,有事不来直接求你我,却在你院中算计你我,出此闹剧。但他追随我多年,多次忠心护主,还请你原谅他、帮帮他。从前我并未觉得被人伺候、买卖贱籍有问题,甚至认为理所应当,但与你久了,不知怎地,心下也可怜起他们来,你知道吗?我今日听书院说静儿的策论,居然得了第三名。从前我只觉她是普通丫头,没想到她竟也能学会读书识字、策论撰文。如果我萧国百姓,人人识字、户户强大,那还有哪个国家敢与我萧国抗衡。”萧翦心里明白,怎么就那么巧,他们刚到湖边,不早不晚,他二人就相约跳湖,还跳在他俩的眼皮子底下,高元之这么聪明,就算救人之时没有想到,此刻换衣物时也怕是已经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