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遮月,馥郁渐远。
秋夜渐深,风里的血腥气却愈发分明。
姜泱的一字一句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压得上几乎喘不上气。
许姜从来有恩必报,有债必偿,生平最怕欠人情。
公子坎身份特殊,若是在许国出了事,她要如何向楚君和芈桓交代?若是两国因此生出嫌隙,她又如何向父兄和许国百姓交代?
怀着种种不知是借口还是真情实意的念头,许姜抬手示意姜泱起身,而后轻拂了拂衣袂,淡淡道:“前方带路。”
姜泱连忙起身:“诺!”
许姜不曾过问公子坎在宫中的用度,今日才知,回宫半年,他依旧住在昔日小哑巴的茅屋里,粗茶淡饭,单衣薄衾。
秋月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夜风过处,茅屋正簌簌作响。
打量许久,许姜侧身吩咐姜泱留守院内,而后提着灯盏,只身推门入内。
“吱呀——”
“谁?!”
重伤之故,芈坎的反应不似平日灵敏。
直至大门被推开,他目光骤沉,倏地错步向后,一把扼住来人喉咙。
许姜不设防备,灯笼脱手,情不自禁闷哼出声。
认出来人,芈坎倏地松开手:“王姬?!”
他绕至许姜前方,两手作投降状,神情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有受伤?”
“咳咳咳!”
许姜下意识捂住被他扼出红痕的领口,眼中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昔日的她怎会认为少年的眸子如林间小鹿般懵懂澄澈?方才的交汇虽只一瞬,却足够她看清,少年面对敌人之狠戾,哪是什么林间小鹿,分明是收起了獠牙的小狼崽。
“王姬,茶!”
芈坎顾不得摊了满桌的瓶瓶罐罐,拎起茶盏,倒上热茶,双手奉至许姜面前:“喝口热茶,喉口能舒服些。”
余光里映入他一脸紧张的神情,许姜的目光倏地一顿。
他二人分明也曾亲密无间,何时成了这般互相试探模样?
她垂敛下目光,若无其事轻一颔首,而后接过他手里的茶,举到面前,浅啜一口。
芈坎眼里浮出不可置信,很快化作从不曾有过的狂喜,一边傻笑,一边给自己倒茶:“王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看见满桌伤药、斑斑血迹,芈坎的动作倏地一顿,立时别开脸,瞪着空无一物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