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雨这才直起身,程姿了见她指间多了支细烟,问道:“你要抽吗?”
“不,我只是咬一咬,”宋时雨挑眉,“放心,我有作为正常人类的基本素养,不会在公共区域抽的。”
程姿了默然几许,说:“还是戒了好。”
“嗯?”宋时雨笑,“怎么?有过瘾?”
“没有。”程姿了低头抱着水杯,说:“小时候家里有人抽,好奇,我就偷拿了一根,躲在外面想尝尝,差点没被呛死。”
“不好抽吗?”
程姿了哑然失笑:“六块多钱的烟,有什么好抽的。”
宋时雨咬着烟凝视着程姿了,过了好半天后才开口问了句:“你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程姿了发出一声长音“啊”,思忖道:“还好吧。”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宋时雨扶着凳子起身,懒懒散散地走到程姿了面前,手心贴在她额头上,目光自上而下无奈地落了下来,“你他妈昨天晚上到底吃的什么药?都快一天了还不退烧?”
“我……”程姿了吞了吞唾沫,微微抬起头,眼眶都烧红了,“没吃药。”
连空气都是安静的,很久很久,宋时雨才保持着这个姿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他妈不吃药是在等死吗?”
“呃。”程姿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犹犹豫豫地说:“在等正邪相争?”
“我真是服了。”宋时雨回头,从抽屉了翻出盒退烧药甩在她桌上,声音冷冷,“吃完滚你床上睡觉去!”
程姿了抓着药盒,看着她没说话。
“又怎么了?”宋时雨没好气地看着她。
“你有吃的吗?”程姿了小声说:“我好像快要饿死了。”
宋时雨轻嗤:“你看我割大腿肉给你吃行不行?”然后她弯腰从桌子下面拎出一大袋零食,暴躁地摔在了宿舍中央,“自己看哪个能吃先垫着,待会儿让老赵捎两份中午饭回来。”
程姿了都惊呆了,“你什么时候囤这么多货?”
“你以为谁都像你?”宋时雨咬着后槽牙说:“放灾荒年代你这种人是要被饿死分食的。”
“分就分吧。”程姿了毫不在意,埋头翻着塑料袋,还有闲心抱怨,“你这怎么都没肉啊?”
“消停点吧祖宗,我看你吃那椰蓉面包就挺合适的。”宋时雨把香烟放回了抽屉,顿了顿,声音再度响起,却是说了件无关的事:“你知道我高中时遇到的奇葩舍友,大半夜不睡觉,鬼哭狼嚎,八个人四十多个心眼,每天勾心斗角,仿佛在拍宫斗连续剧,毕业那年我都快被折磨成神经衰弱了,所以高考结束后就每周骑自行车去庙里拜,希望大学能遇见好舍友。咱们几个第一天中午午休时,宿舍静得仿佛停了四具棺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宿舍分对了。”
“所以这就是你开学到现在都不吃荤的原因。”程姿了从零食堆里翻出一袋果冻,抬头问她。
“不还愿我怕老天爷带走我别的东西,所以……”宋时雨视线下移,忽然落在她狗狗祟祟的右爪上,少顷沉声道:“你拿了什么?”
“没什么。”程姿了不假思索地把那袋果冻扔上了床,然后抱着保温杯和药片就开始麻溜地爬梯子。
“程姿了你!”宋时雨竭力按捺住冒火的冲动,从凳子上蹦起来,右脚暴躁地踢着爬床的梯子,将那包椰蓉面包砸进她床上,“你病着还敢吃凉的!”
程姿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时雨,“你让我挑的。”她挑衅般地当着宋时雨的面撕开了一个果冻,然后拉上床帘,滚到了最里面角落里。
空气逐渐沉寂,程姿了都以为宋时雨也上床睡觉了,但是当她啃了两口面包,吃完药钻进被窝里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时候,床下再次传来了宋时雨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就是想告诉你,就算老天爷不善待我们,我们也要善待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