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都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不能来看看您吗?”谭义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眉头蹙成一团。
“我们供你在镇上的吃住,不就是图个让你好好温书吗?”谭阿翁的语气愈发激烈,显然情绪急了,“我又没死,你跑来作甚?若是你耽误的这些时日让你功课落后了,才是要我折寿!”
余静昭和萧四也站在一旁,但她却插不上嘴去,她料到谭阿翁会不高兴,却没想到他竟有这般大的气焰。
不过好在谭阿婆发了话,从中劝阻道:“好了好了,老头子,阿义回来也是出于一片孝心罢了,你不领情倒不说,还数落他一通,难不成想让他在镇上落个不孝的名声,妨碍他求取功名?”
谭阿翁顿时语塞,谭义也悄悄抬起眼睛来一窥他的脸色,见谭阿翁哑口,他这才松了口气。
诚然,谭阿翁也是意识到余静昭和萧四也站在屋里,于是又砖头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同他还有些话要说。”
既然谭阿翁都这般说了,那余静昭和萧四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于是二人齐齐向他鞠了一躬,便退下了。
嘴硬的亲爹,懦弱的儿子,本应是家人相聚之刻,却硬生生被演成了一出闹剧。
余静昭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莫非自己当真不该将谭义带回?莫非谭阿翁的做法才是最妥当的?她就不该掺这一脚?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是否做错了?”萧四的声音忽然在余静昭耳畔响起。
“你真是我的知己。”余静昭毫不掩饰地打趣道。
萧四勾起嘴角,一脸坦然道:“我倒不觉得你有何处做错,你既考虑到了谭阿翁的病情,又让你二舅尽到了孝心,何乐而不为?”
“你没瞧见他们二人之间那斗嘴吗?”
“斗嘴而已。”萧四伸手拍了拍衣衫上附着的碎小雨珠,而后向余静昭投来目光,“在我看来,你外翁非但没生气,心中反而欣喜。”
余静昭不懂萧四此话何意,不禁皱了皱眉给他看。
萧四继续道:“你看,谭阿翁方才所说之言,哪句狠厉?你再仔细想想,他的脸上何时有过愠色?”
按萧四的说法回想片刻,确实如此,谭阿翁不过是急了些,但要说他发怒,倒不至于如此。
见余静昭一副托着下巴思考的模样,萧四也不自觉温和了双眸。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我方才见我外翁那模样,吓得根本没注意这些细处,看来,我也不算办了件坏事。”
余静昭话音刚落,即刻就撞上了萧四的视线,一时之下,萧四慌忙将视线移开,低下头去眨巴了几下双眼。
正值此时,谭义也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见余静昭居然就坐在门口,一时竟乱了阵脚。
余静昭当场逮住他这副异样,一声吼住:“二舅,你这是要去哪儿?”
“没去哪儿,就……就回屋。”谭义紧张得说话都磕磕巴巴。
“是吗?”余静昭悠悠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去,“你是要去廖家吧?送那个定情信物?”
“你怎么知道!”没等余静昭接着往下猜,谭义自己却率先露出马脚。
没承想,本是借着兴头胡乱猜测一通,竟歪打正着猜中结局,余静昭的面容即刻舒展开来。
“我是谁啊?就你那模样,这不明摆着送的是定情信物之类的玩意儿吗?”这回,余静昭反客为主,步步紧逼,候着谭义说出其中缘由来。
谭义的眼神四处游移,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怀中揣着的信物,一会儿抬眼看看余静昭,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萧四的脸上,见他二人一个愈逼愈近,一个坐视不理,他索性“哎呀”一声,将所瞒之事全盘道出。
谭义两手一撒,别扭地说道:“那人叫韩恺止,与我同岁,我俩现如今在一处书院念书,便也交了个朋友。”
韩恺止,原来是韩家人。韩家门户虽不及柳家和萧家大,但好歹韩家家主也在京中当职,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谭义见余静昭和萧四并未插话,因此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知他和廖姜姜是如何认识的,只是在某一日,他突然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家住稻杏村,然后我说是,他就塞了一个木雕的簪子和一壶酒给我,说是要我回家时帮他把簪子交给廖姜姜。”
“你竟然也没继续追问他们之间为何认识?”余静昭不禁发问。
谭义瘪嘴摆了摆脑袋。
“这是人家的私事,更何况还是男女之事,我怎的好意思去问?”
说的在理,男女之间私相授受,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细问之事,问得多了,倒显得自己失了分寸。
可正当余静昭想就此作罢之时,谭义却眼珠子骨碌一转,立马迈上前一步扯住了余静昭的袖子,一脸贼笑:“要不,你去廖家替我送一下这物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