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骛清微微颔首:“你说的,我都知道。”
秘书醒悟,谢骛清问这句话,不是为了解情况,而是让他去做。
秘书立刻放下茶杯,保证道:“哪怕天大的变动,我都保管大家只看热闹,绝无人关心!”
这位秘书来时只觉命悬一线,走时像捡回了一条命,心中欢喜全显露在面上。
读书的换了一道茶。
一位穿着奉系军装的参谋被引入书房,那人一见谢骛清就连连道歉说,郑家公子醉得不省人事,参谋自作主张先来赔罪。
这是一个借口,谢骛清空信封送上门,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郑渡哪里敢离开六国饭店。
谢骛清让副官抱着另一沓资料,放到参谋面前。这是何知俨和昔日得势、如今落魄的军阀之间的钱财往来存证,行贿数额巨大。他对何家大房早有除掉的打算,不管是为了未未,还是为了航运,何未亲爹都留不得。
但碍于未未对母亲的眷顾,所以留着这些,始终没动过,想等到非动不可再说。今夜,他把何家这一块大肥肉送到了郑家公子的嘴边,咬下去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咬一个准。不管下牢抄家,还是查封钱庄,想怎么吃怎么吃。
“卑职不大明白,还请少将军明示,”参谋试探道,“否则公子爷问起来……”
“这是给郑家三小姐的一份薄礼,”谢骛清轻描淡写地说,“日后再北上,一餐便饭即可。”
参谋连连应是,算有了能回禀的话。
这是一个最轻便、最不麻烦的理由,而背后的事就不是他一个参谋该问的了。
参谋离开没多久,六国饭店直接来了电话。
那个在参谋口中醉得不省人事的郑家公子在电话里,笑道:“一桩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怎么值得骛清兄特地送信过来。不过,我晓得能给骛清兄办事的人数不胜数,你这是给我一个交心的机会。”
谢骛清没回答,等着郑渡往下说。
如今北京是奉系的,自然让他们做最方便。他在一群人里挑了郑家小公子,是知道郑渡贪财,必会速战速决,唯恐这块天上掉下来的肥肉落到外人嘴里。
谢骛清需要的就是快,他须眼见何家大房倾覆才能放心走。
郑渡又轻声道:“我刚才问过,这家人也就是开了几个钱庄,死命攀附着何二小姐这个富贵亲戚。骛清兄放心,今夜这件事就会办妥。”
郑渡最后在电话里说:“听闻二小姐今日生辰,稍后便有厚礼送到府上,还请骛清兄替在下转交。”
谢骛清将书房的听筒放回原位。
读书的满身雪地跑进来,对他小声道,二小姐睡醒了。
内书房里。
何未看着桌上的清粥,渐渐听到军靴走在地板上的声响,她红肿着眼睛,望向来人。
方才卧房那里说二叔情况稳定,她放了不少心,心情稍许好了一些。只是心里愧疚难消,没护住哥哥的牌位。
谢骛清挨着她坐下,端起白瓷碗,用勺子舀起边沿的,递过去。何未抿了一小口。
“为什么不找我?”谢骛清问,“至少先给我去个电话?”
她轻摇头。早习惯面对这些,想不到求助。
谢骛清慢慢给她搅着清粥,让热气散得快些:“烫不烫?”
她轻点头。
谢骛清又舀起一勺,自己吹凉了,再喂到她唇边。
粥喝了半碗,她身上渐暖和了。
何未靠在他胸口,感觉到谢骛清像在学人哄孩子的动作,轻拍她的背。不过这法子是有效果的,她很快就靠着他犯了迷糊。隐约里,似乎谢骛清在对自己说话,声很轻,像真的又像已经睡着后的梦。他说:“若不是你二叔在这里,真想带你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