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整以暇看向钱宇楠,而钱宇楠整了整衣领,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季主编不识字吗?想知道怎么回事,文里不都交待得清清楚楚了?”
扫一眼赵又锦,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想知道得更详细,还可以问问你的实习生。”
季书说:“不好意思,一早问过了。所以才想向钱主编讨个书法。你放任你的下属欺压我的实习生,还倒打一耙,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我的下属欺压你的实习生?”钱宇楠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目光转向赵又锦,“小小实习生,能耐还挺大啊。偷鸡摸狗,信口雌黄,黑的都能被你说成是白的。”
他轻蔑地看着赵又锦,“平大新闻系,不过如此。”
又来了。
同样的画风又开始了。
都是做记者的,从笔杆子到口舌,没谁比谁差到哪里去。办公室里很快陷入争吵,从网安会发散到性别之争,谁还不会扣大帽子呢?
付世宇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这是真当他是死的了!
“都给我闭嘴!”
众人稍微消停了一下。
钱宇楠:“我不管,老付,这次的事情你必须秉公处理。我在科技组这么多年,从来没在工作上出过岔子,哪一次大会论坛不是办得体体面面的――”
季书不咸不淡插了句:“体体面面?我看是无功无过吧。钱主编这理解可真是挺新潮的,什么时候只要不犯错,平庸无能也能算是体面了?”
钱宇楠脸色一变:“你懂什么?成天只会管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科技方面你懂多少?”
他把矛头转向总编,换了个路子:“这次是老付你发话,所以我们退了一步,让了个名额出去。”
季书挑眉:“让?是你让的吗?我怎么记得是我们自己赢的?”
钱宇楠青筋暴起,深呼吸,不搭理她,继续往下说:“可是这名额一让出去,幺蛾子就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能耐,不过几句口角,就能不顾大局,把同事的参会资格证给偷了。小打小闹不加以惩戒,你就不怕她哪天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钱主编,是周伟拿走我的资格证在先!”赵又锦为自己分辩。
“哦,这还留了后手呢?”钱宇楠冷笑,“他拿了你的资格证,结果你大摇大摆进了会场。他反倒自己被困在外面了?说出去谁信?你还挺临危不乱,这反应快的,谎话张口就来。”
不等赵又锦说话,他拽了周伟一把,把人推了出来,“你自己说,你拿没拿她的资格证?”
周伟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谁也没看。
他清楚知道,此刻要是不和钱宇楠站在同一阵线,他就真的没有未来可言了。
半晌,他摇了摇头:“我没拿。”
接下来的说辞是钱宇楠早嘱咐好的,印证了公众号上那篇文章的所有细节,将他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而赵又锦是罪魁祸首。
全程,周伟与众人的目光交流只包括付世宇、钱宇楠,偶尔也会看一眼季书,但就是没与赵又锦有过接触。
一眼都没有。
潜意识里,那个实习生的眼睛像风,像海,总是澄澈清亮,似乎能倒映出人最本来的面目。
他在怕什么呢?
大概是怕在那片海里看见丑陋不堪的自己。
――
一通争辩。
走出总编办公室时,赵又锦的情绪有些低迷。
季书问她:“怎么,怕了?”
“只是有点迷茫。”
“说来听听。”
赵又锦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以为我们学了这么多年新闻,为的是针砭时弊,揭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