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是太紧张了,他待在霍念生半米以内的地方,连呼吸都屏着。
霍念生反倒毫无忌惮,自由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没有记忆的人反而幸福。这辈子他不用再因为陈文港的残疾,在每一帧态度里都掩盖着不露形迹的小心。
陈文港分心打偏了一个球,霍念生不再继续招惹他说话。
娱乐厅里有一阵子只剩下清脆的撞丨击声。
然而这样沉默着一人一回地击球,又显得有点诡异。
终于陈文港主动开口,又找个话题:“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
霍念生道:“俞老板这个厅最近关闭整修。我和他关系好,才借地消磨一下时间。对了,刚刚俞山丁上来之前给我打电话,说你来找我有事。”
陈文港只好笑笑:“我原本来找他碰运气的。”
霍念生问:“到底是什么事,不如说来我听听?”
陈文港把宴会厅的事掐头去尾地和他讲了,里头没提到郑太太。
听完霍念生没接话,这一轮到他了。他俯下身,专心致志地瞄准。
见状陈文港便也不开口打扰,静静在一旁观看。
瞄了半天,霍念生终于出杆。是个精彩的连锁球,连环相撞,发出几声脆响。
他才慢条斯理开口:“那是有点麻烦。我确实也是要用的,请柬都发出去了。”
这回是陈文港不回答了。他在想该怎么说。一方面,他知道霍念生是在拿腔捏调;另一方面,又确实是他主动找上门的,承认和不承认都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清楚。
霍念生提醒:“该你了。”
陈文港依言弯腰,就近选了只蓝色的球。
他再次发挥失常,橡皮头从主球旁擦丨过去,完全滑了一杆。
因为霍念生从身后笼住了他:“这次你讨好了郑玉成,他会怎么谢你?”
陈文港僵住了,甚至一时没理解耳里的话。
他不是未丨经丨人丨事的小年轻了,却比他第一次面对的时候还要紧张。
陈文港撑住台球桌,恍惚觉得自己像只被叼住后颈的羔羊。
狩猎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霍念生是憩息在夜幕里的猎豹,睁开眯着的眼睛,注视着误入领地的猎物。
一只手爬上他后腰,隔着扎进皮带的衬衫,大拇指暧丨魅地摩丨挲柔丨韧的腰丨肢。
“他们老郑家的事,其实我也不大关心。”霍念生在他耳边低语,带了点戏谑,“什么宴会厅你爱要就让给你,但是求人办事,总得拿点诚意吧,不然这样,你陪我一晚上?”
陈文港挣扎着,硬把身体转过来。
对方却寸步不让,几乎成了面贴面,鼻尖顶着鼻尖。
霍念生的手仍放在他腰上,没有收敛的意思,膝盖也不知不觉嵌入他两丨腿之间。
陈文港几乎被他按丨倒在台球桌上,身丨体微微后仰。为了保持平衡,他只能把两手往后撑,扶到了球台边缘。坚硬的木质硌着他的掌心,他不小心按到了一只球,那球咕噜噜地滚开了。
“你放心,神不知鬼不觉。”霍念生说,“在这过一夜,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陈文港推他,“让开。”
“当然,这个牺牲有点大是不是。”他想了想,自己又笑了,“你还可以提其他条件。我对人一向很大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但我耐心也不多,只能给你,十秒钟吧,十秒钟的时间够不够考虑?”
陈文港瞪他,霍念生很好笑似的回视,手指捻着他一绺头发:“我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