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溟疯狂使眼色。
护国公沉默下来,迟疑了一下,小幅度扭头看向?上首的?皇帝。
虞策之?入帐后便摘下面具,卸下银甲,露出深红色的?窄袖内衬,眼下他似是被戳到心?中?痛处,脸上阴云遍布,低垂着眼睛,浑身紧绷着,呼吸急促,处于暴躁动怒的?边缘。
护国公瑟缩了一下,没忍住又看一眼,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后知后觉想起,虞策之?执意亲往南境的?缘由,是为了寻人。
不?会那么巧吧。
不?是,闹得那么崩,人家都动杀心?了,还在这念念不忘呢?
护国公十分不?理解小辈的?想法?,更不?理解帝王莫测的?心?思。
他的?余光一直小心?注视着虞策之?,越看越觉得此时皇帝配上那身显眼的绛衣,像极了遭受背叛的?忧郁鳏夫。
主帐内的?气氛空前凝滞。
护国公不?由看向?崔溟,使眼色问他有没有对策。
崔溟:……
崔溟摇头。
开玩笑,他也是受宋祁器重,才从宋祁口中?得到三?言两语关于帝王心?事?的?点拨,事?实上他亦不?解内情?,如何敢冒然劝解燥郁的?皇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瑟瑟无言时,帝王缓缓起身,用分外平静的?语气说?:“朕出去走?走?,不?必跟着。”
护国公下意识想要反对,崔溟握拳挡住嘴,重重咳嗽一声,“咳、咳!”
护国公:“……”
虞策之?冷冷睨了两人一眼,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没说?什么,戴上面具,掀帘离开。
最后一缕黄昏的?光芒消失在天际,满月隐匿在巍峨的?城楼上。
今日南境击退敌军,太?守府摆席庆贺,黄昏开始,入夜时分仍旧歌舞不?断。
舒白在主位上坐了片刻,因为厌烦不?断向?她庆贺试探的?南境旧臣,饮尽杯中?酒后,起身离席。
陆逢年身为今日最大的?功臣,想走?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舒白离开。
筵席间,坐在最末的?霍如山见状,立即推了推霍耀风,催促道:“舒白走?了,愣着做什么,快去。”
“去哪?”霍耀风茫然。
霍如山注视舒白离开的?方向?,眸色阴沉,闻言恨恨道:“这也要我?教你,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眼下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舒白不?仅来了南境,还令南境诸人信服,做到了一郡之?首的?位置,但?这些可以以后再论。”
“你不?是一直对她念念不?完吗。”
“是……”
霍如山扬起下巴,胸有成竹道:“眼下不?就是个时机,你们二人再结连理,我?们父子水涨船高,也能好过许多。”
霍耀风顿时起身,“父亲!你在说?什么?”
“这么激动干什么?”霍如山目露不?悦,拉着他再次坐下,“我?说?的?哪里不?对,现在南境在她手里,你们二人和好,那南境不?就是你说?了算,也解她燃眉之?急,省得她费尽心?思,让那个什么陆逢年掌管三?军,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现在不?去,她将权力都让给?别?人你就老实了。”
霍耀风忍无可忍,“她不?会再回头的?。”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霍如山横眉,“你们自幼相识,保不?准她从京城跑到南境,就是为了找你的?。”
霍耀风欲言又止,胸腔中?溢满苦涩的?汁液。
他和舒白的?情?分早就在和离的?时候消耗殆尽,舒白不?会原谅他的?过往,何况舒白见过了对她百依百顺的?虞策之?,怎会再愿意回头。
他又怎么争得过皇帝。
心?中?如此想着,霍耀风还是艰难地从席间站起身,神情?恍惚地奔着舒白离席的?方向?而去。
隐隐约约地,他意识到眼前一幕似曾相识,他想起去岁舒白的?生辰宴,她独自离席,他站在阶上远远看着,纵然心?中?愧疚不?忍,却没有追过去。
如今再追去,难道就能弥补当初的?错事?吗?
霍耀风心?中?茫然。
他穿过梅花苑,冬去春来,梅花已有凋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