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翻箱倒柜,姜夫人也有些来了兴致,又挑了些珍珠出来,或是缀在衣裳上,或是打钗子、簪子,来日宴会时作给小辈们的表礼就很合适。
再有几天就是年,汪扶风做主给秦放鹤放了假,逼着他出去耍。
秦放鹤想着,师父师娘对自己这样好,偏自己眼下无以为报,不如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多少是个心意。
主意已定,秦放鹤先去厨房里看过,有两样香料可能不大够了,便带了钱袋,出门采买。
顺便也要去跟孔姿清和齐振业他们说一声。
孔姿清倒还好,人家正经爹娘都在,阖家团圆。
倒是齐振业,撇家舍业的,自己偏又不能与他一共守岁。
秦放鹤难得有点内疚,可谁知到了齐家却发现,齐振业正带着赵沛和几个不认识的文人喝酒吃肉,划拳行令,好不快活。
秦放鹤:“……”
好小子,你这日子挺逍遥啊!
秦放鹤转身就走,然后被人七手八脚拖回去,无奈也跟着闹了一回。
在场除了赵沛之外,都没见过秦放鹤,却也曾读过他的文章,此时互通姓名,也很是热络。
齐振业主动说:“这几位都离家甚远,过年饿们便一同守岁了。”
难得还有一位老乡,可暂解乡愁。
赵沛爱喝酒,酒量却很一般,没几个回合就给人放倒了,横在榻上还嘟嘟囔囔要作诗,被众人笑了一回。
秦放鹤心道,酒助诗兴,你们也别笑,他估计是真能作得出来!
稍后各自散了,秦放鹤才单独同齐振业说起要在汪府过年的事。
齐振业对此早有预料,也不惊讶,又说了一场,方才散了。
文人私下聚会少不得喝酒,古代酒大多度数不高,基本都在十度以下,十几二十度的就算烈酒了。
齐振业买的是大米和羊肉酿造而成的羊羔酒,是一款比较知名也比较贵的酒水,反复过滤过,很清澈也很香。坊间普通酒也不过三四十文一斤,但羊羔酒却要八、九十文,度数也偏高,差不多能有十二三度的样子。
秦放鹤坚持没喝,但席间众人兴奋过头,觥筹交错酒液四溅,多少也染了些酒气在身上,就想散散味儿再回去。
不知不觉走到一家茶馆前时,忽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瞧,竟是周幼青。
才几天不见,秦放鹤就发现周幼青的气色都好似好了许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笑着朝周幼青行礼,“大人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么?”
周幼青还真就点了头,说起自己被点为东远知州的事来。
“开了春,便要赴任了,我在京城并无亲友,思来想去,竟只你一个旧友……”
秦放鹤一怔。
这么快?
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恭喜大人得偿夙愿,此乃朝廷之福,百姓之福。不过我实在没那么大的本事。”
周幼青笑笑,没有再说。
接到委任书的当日,他想了许久,想了很多人。
最有可能的是方云笙,但也最不可能是他。
自己虽然投诚,终究时日尚浅,且寸功未建,对方纵然有心,也必要拿捏一二,断不会如此爽快,暗行好事。
秦放鹤本人固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汪扶风有。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他在这家茶馆候了多日,就想着什么时候秦放鹤能再从此地经过,说上几句话。
回想起来,当真风云变幻,谁又能想到昔日那个还需要自己庇佑的孩子,如今也逐渐长成,能反过来助人了呢?
曾经埋下的种子,如今也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