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片屋檐下,我不好,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急甚么。
等着吧!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日有余,八月十二深夜方才渐渐歇了。
“雨停了,雨停了!”
哪怕明知考场内不
得随意喧哗,
也有考生禁不住喜极而泣。
天明之后,
代表考试结束的号炮便会响起,众人虽知白日也可答卷,此时却纷纷从床上爬起,熬夜点灯书写。
秦放鹤亦在其列。
皆因人都有从众性,即便最后的交卷截止时间未到,可眼见对手们一个个起身离去,谁都会着急。
而一旦着急,就离方寸大乱不远了。
另外,墨迹充分干燥也需要时间。
秦放鹤净过手脸,穿暖衣裳,将袖子扎好,紧贴手腕,又仔细检查桌椅,反复擦拭。
到底不放心,他干脆拿暂时穿不着的一件衣裳当桌布隔潮,手放上去感觉不到湿意了,这才罢了。
发下来的两支蜡烛都还没用过,为防起火、蜡油滴落,他也不直接放在桌上,而是先在左侧小隔板上点燃一支,又拖过角落里的泥炉做烛台,放另一支。
如此左右互照,便不会有太多阴影,亮度也足够,能最大限度降低夜间答卷造成的干扰。
所有题目的答案都提前在秦放鹤脑海中过了无数遍,草稿纸上也反复修改过,拿捏考官的喜好,无一处不精。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埋头抄写。
两支蜡烛同燃,固然明亮,却也有弊端:烧得太快。
为保证卷面质量,秦放鹤没有为了抢时间而特意加快抄写速度,仍如往常一样,故而只来得及写完前三题,便觉眼前一暗,两道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蜡烛燃尽了。
此时天色未明,依稀可见五指,但想书写却万万不能。
他微微叹了声,顺势收笔。
这也在预料之中,虽有些遗憾,倒不至于失态。
雨刚停,空气还很湿,展开的答题纸受潮,墨迹比平时更难干,也更容易洇。
所以研墨时,秦放鹤特意少加了水,可饶是这么着,字迹笔划还是很湿。
考卷乃横宽的长卷,交卷时需要从头卷起,若有墨迹未干,便会相互沾染,视为污损,剔除资格。
秦放鹤对着卷面扇了一会儿l,收效甚微,想了想,果断端着泥炉去床边生火,既做早饭,又烘试卷。
一宿没睡,身上又因湿度过高而黏答答的,胃口并不好。
但不吃不行,仗还没打完哩!
秦放鹤仍是加红枣枸杞熬了浓浓的小米粥,将表层喷香的米脂吃光,补气、养胃、驱寒,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
火炉很快驱散了附近的水汽,试卷迅速干燥,秦放鹤小心地将其卷好,照旧以油纸包裹,防止二次受潮,然后便躺回去补眠了。
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却还要疯狂输出,还在发育期的秦放鹤太困了,几乎是脑袋一粘枕头便睡死过去,竟差点错过提示交卷的号炮。
强撑着睁开眼睛,用冷水洗脸强行清醒,秦放鹤又打了一回太极活动筋骨,吃了贡院送来的早饭,眼见天光大盛,这才不紧不慢写完最后两题。
检查完毕,又晾
干试卷,已近午时。
看着干燥、工整又清爽的几卷答题纸,秦放鹤才算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