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衣心里的狐疑一闪而逝,口中安抚道:“别担心,回头我去衙门问问看,是县衙的李捕头送你来的,说是猎户在山里发现了你,当时你身受重伤又昏迷不醒,便先将你送来了医馆。”
“山里?”他似乎是回想了一下,然后有些痛苦地垂头捂住了脑袋,“我……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能记得什么吗?”赵重衣耐心地再次试探。
对于美人,她向来很有耐心。
谁知他摇摇头,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重衣微微瞪大眼睛,什么意思?失忆了?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家住何处?”她又问。
男子抬起头,在赵重衣关切的视线里缓缓摇了摇头,“……都不记得了。”
……真的失忆了啊?!
赵重衣见他一脸失落又茫然的样子,怜香惜玉之心顿起,“一时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了,先把身上的伤养好,说不定到时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呢,我先扶你躺下吧。”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了。
那男子垂眸软绵绵地顺着她的姿势慢慢躺下,一不留神似乎是触到了身上的伤口,他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手上微一用力,便把不曾防备的赵重衣拉了下来。
赵重衣被他扯得一下子趴在了他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恰此时,门外传来舒父惊疑不定的怒吼。
男子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正虚虚抬在她后颈上的手微微一顿,无力地垂了下去。
赵重衣赶紧起身,回头一看,便看到了正站在门口吹胡子瞪眼的舒父。
“我只是扶他躺下,不小心滑了一下。”赵重衣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有点糟糕的姿势,忙解释了一句,见舒父的脸色还是有点不大好看,又道,“他有些发热。”
舒父一听,到底医者父母心,一时顾不上生气,赶紧走了进来,替躺在床上的男子把了把脉。
“如何?”赵重衣问,“方才他说他头很痛,身上也痛,还有些无力。”
“又是刀伤又是中毒的,能醒便不错了。”舒父没好气地道。
“中毒?”赵重衣一愣,“他还中毒了?”
“嗯,不算很罕见的毒,中了毒之后身体会虚弱无力,乐坊里调教不听话的姑娘……咳咳咳……”意识到自己当着女儿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舒父忙止住了话头,正色道:“就是拔毒有点麻烦,没有十天半个月除不干净。”
赵重衣自然听懂了,不说她是寨子里长大的,后来当了大将军,手下也是不把她当女人看的,该听的不该听的荤话都听过了,她有些怜惜地看了那面色雪白垂眸不语的男子一眼……这毒着实有些缺德,且过于折辱人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舒父皱眉问。
因为已经了解到舒小满是跟着舒父学过医的,也一直在医馆帮忙,赵重衣不慌不忙地道:“我昨日见这位公子受伤不轻,有些担心他夜里发热,便过来看看。”
跟着舒父进来的小学徒顿时露出了羞愧又敬佩的神情,“不愧是师姐,师父交待我守夜,我却不小心睡过去了……”
舒父看了耷拉着脑袋的小学徒一眼,道:“抄写《金匮》十遍。”
小学徒苦着脸应了一声,“是。”
舒父又看向赵重衣,眉头一皱,“你伤得比他轻吗?要你来操这份心?回房休息去!”
赵重衣乖乖也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结果衣摆却被拉住了,赵重衣一下子停下脚步,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他的手正拉着她的衣摆,因为中毒的关系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一看到他那张脸,赵重衣就没办法忽略他,于是关切地问,“怎么了?”
男子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你也受伤了吗?”
赵重衣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在关心她,顿时有些感动地道:“无碍,小伤而已,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
小伤,而已?
想到自己现在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受制于人,感觉被内涵到了的男子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赵重衣见他仍是不松手,颇为有耐心地弯腰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男子略有些僵硬地道:“你……能否留下陪我。”
赵重衣一愣。
“荒唐!”赵重衣没开口,一旁的舒父怒了,“小满,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