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沉凝间,张也宁忽然听到一阵年轻弟子们的欢愉说笑声。更主要的是,他感应到发间簪子轻轻一晃,情绪受到波动。张也宁心生好奇,便随着姜采的注意力看去。
几个年轻的剑元宫弟子在练剑场上兴高采烈地比划,约定着明日一起下山历练的事。张也宁听了半天,听出这几个年轻弟子都刚入门不久,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山门历练,自然各自雀跃兴奋。
其中一个弟子最为貌美,眼角有缥缈朦胧的花瓣妖纹。他步入正统修仙路不久,还没有学会把自己的妖纹完全藏起来,于是这红艳妖纹便若有若无,妖冶妍丽,颇为引人注目。
张也宁一眼看出这妖修原型是只小乌龟。他被其他弟子叫作“贺兰图”。
几个年轻弟子交流着家中长辈、长老给他们的出门历练的礼物,轮到贺兰图,贺兰图便一股脑掏出很多来。又是各种灵器,又是各种灵药,还有很多符纸,很多手信……他一人掏出来的宝贝,比其他弟子加起来都多。
其他弟子便酸溜溜道:“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小图最讨天龙君的喜欢,天龙君见小图第一次出门,就给了这么多宝贝。天龙君这么疼你,怎么还不收你当徒弟?”
贺兰图涨红脸,辩解道:“不是的!因为我原型很珍贵,全身都是宝……天龙长老说我受伤了很可惜,不能便宜别人,才给我这些的……”
其他弟子:“哎呀你别辩解了。我看天龙长老就是要收你当徒弟的。到时候你得了好处,别忘了我们。”
贺兰图失落道:“不会的,师姐不许我拜天龙君当师父。”
其他弟子一愣,才想到贺兰图说的,可能是那个已经被门派除名的姜采。现在剑元宫中,除了贺兰图,恐怕没有人敢再叫姜采“师姐”了。
说话的弟子一把捂住贺兰图的嘴,恐吓道:“你不想活了,她都堕魔了,你还敢叫她师姐?她说的话,早不算数了!天龙君现在没有徒弟,她又很喜欢你,这可是你上位的好机会,你得抓住……”
贺兰图“呜呜咽咽”半晌,摇头不住,被其他弟子指着头笑骂——“不愧是乌龟脑袋,死脑筋”。
这一边,张也宁感应到姜采的关注收了回来。他忍着不悦,问:“认识?”
——那漂亮的妖修,又是姜采哪个关心的师兄或师弟?
姜采笑一下:“没什么。”
这一世师父不收贺兰图当弟子,前世的那些嚼舌根的话,也许便不会有了。
见她不愿多说,张也宁心中虽不快,却也不多说了。如此,他跟随着引路弟子,又过了一刻,终到了天龙君居住的“青云宫”上。这也曾经是姜采住过的地方。
张也宁面无表情。
引路弟子怀念:“那是曾经二师姐住的……”
引路弟子偷看张也宁,看张也宁毫无反应。
引路弟子心里暗自嘀咕,想恐怕这位二师姐曾经的未婚夫,真的和二师姐没什么感情吧。走过二师姐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放慢脚步,都不知道好奇地看一眼……
张也宁看这弟子一脸惆怅,左顾右盼。剑元宫的年轻弟子,心境真的差,真的很不稳。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好带路。”
引路弟子被他吓一跳,连忙应下。姜采见张也宁完全没注意到这是她住过的地方,那弟子还被他呵斥一通,不禁被逗乐。
张也宁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张也宁不知道姜采又在笑什么,便没理她。
--
天龙君玉无涯曾也是风华人物,如今偏居一隅,她坐在灯影下慢吞吞喝着药。这清致虚弱美,让进了宫殿的张也宁怔一下。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殿门猛地关闭。玉无涯抬目,一双烟雨般轻柔的美眸望过来,张也宁便感觉到寒烈剑意扑面袭来。
这是姜采的师父!
张也宁忍着没有还手,那剑意扑面,直直向他劈来之时,碰到他发顶的刹那,一道剑意凛然回挡。玉簪声碎,一道玄光落地。张也宁立刻伸手去拉落地之人,姜采向后跌两步,被张也宁在腰上轻轻一挡,站稳了。
玉无涯微笑:“不错,去了魔域,修为涨进了,没有丢下自己的功课。”
她叹道:“剔了剑骨还能有如此反应,挡下剑元宫的剑意,你很不错。”
姜采立在地上,额前华胜被方才的剑意激得微微波荡。她心有余悸,站在张也宁身前一分,无奈道:“师父,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就要伤了张道友了。”
玉无涯放下手中药盏,垂着眼眸:“若被我剑意所伤,便是他道法不精,本领不够。”
姜采:“张、张……”
她无法在师父凝视下坦然说出“张道友”三个字,她唇齿轻轻一碰,擦出一个极轻的“他”字。
张也宁心中一顿,如石子砸湖,波澜自生。他忍住看她的冲动,给自己强调:定要给天龙君一个自己稳重的好印象。
姜采则侧过肩轻声:“他……是我未婚夫君,您要出手试他,出于礼貌,他也不会躲。您这是欺负人啊。”
玉无涯说道:“但我却不知道重明君是那般礼貌之人。我只知道他和他师父一样,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常年闭关不出,修真界见过张也宁的人都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