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跟在旁边伺候笔墨,又忍不住唠叨:“公子,都这么晚了,你不去赶紧去正房,还写什么信呢。”
袁彻不作声,飞快地下笔,曾青看到信的内容,神情变得了然。
“明日一早,你将这信拿去给白若晗。”袁彻停下笔,取了一些银票,并信笺一同交给曾青。
“是。”曾青仔细收好,又道:“公子,时辰不早了,你别在书房耽误了,快回……咦,正房的灯熄了。”
袁彻一瞧,方才还亮着的屋子果真已经暗了。
曾青说:“我去问问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袁彻站在窗边,泠泠月光越窗而入,他站在那一片冷白中,手指摩挲,捻去指尖上的墨迹,“不必,我在书房睡。”
“这不好吧……”
“下去吧,交代你的事记得办。”
袁彻兀自走到水盆边浣手,待曾青磨磨蹭蹭地合上门出去,他擦干了手,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木盒。
雪青色的帕子躺在里面,袁彻的指腹摸到柔软微凉的触感,他静静立在那里,良久后,落下一声极轻的叹气。
……
新婚第二日,新妇按照规矩要去给公婆敬茶。
黎又蘅昨夜没睡好,梳妆时哈欠连连,神色恹恹。
屏风之外,曾青垂首站在门口道:“少夫人,今日需拜见长辈,您若是梳妆完毕,便随公子一同去厅上吧,公子已在等候。”
黎又蘅眉头轻蹙,现在时辰明明还早,催什么催?
她慢吞吞地抬手描眉,声音冷冷:“我心中有数,用不着催。”
曾青听出不快之意,忙说:“没有催您的意思,只是公子向来严谨守时,不喜拖延,怕耽误时间。”
铜镜映出秾艳昳丽的脸孔,眉眼间带着几分嘲弄,“你们家公子,对别人要求严格,却不见他自己修身正心。”
曾青干笑两声:“少夫人说笑了。”
“要是觉得好笑,就把这话带给你家公子吧。”
曾青额头直冒汗,说了句告退,麻溜跑了。
黎又蘅敛了神色,对正在挑发簪的苍葭说:“好了,随便挑一支簪上吧,别真误了时辰。”
半晌后,她穿戴整齐,走出屋子,游廊上已经立着一个修长清隽的身影,听见脚步声,他转过来。
黎又蘅不作理会,经过袁彻时也没有片刻的停留,二人的视线不曾交汇,袁彻只沉默地跟上。
黎又蘅只管走自己的路,可没走多远脚步便迟疑了,她嫁过来第一日,根本不认路,还是得跟着袁彻才行,偏袁彻走得慢,落后她半步。
她这便想起来,袁彻身上还有伤,可不走得慢?昨夜挨了那么重的打,没个十天半月,伤势怕是好不利索。
活该,要她说打得还轻呢。
当初父母为她择亲,挑花了眼,亲事迟迟没有着落。而她在探春宴上,与袁彻有过一面之缘,相中了他那张脸,回家后便告于父母,打听下来,家世人品俱佳,再与袁家一通气,婚期很快定下来。
这样体面的婚事,她是满意的,没指望能与袁彻成一对神仙眷侣,可婚后日子也该是和和睦睦的。没想到袁彻徒有其表,刚进门就给她来那么一出。
两姓联姻,你情我愿,都成亲了,他为别的女人要死要活的,倒像是她逼着他娶一般。新婚夜竟然还晾着她,想必是气她泼他那一脸水了。
黎又蘅心中冷笑,走路一阵带风。
“该走这边。”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