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起来的时候,越森正在随堂小测的卷子上学物理老师徒手画圆,嗡嗡的质感似真似假地在裤子口袋里试探,像初生雏鸟要从壳里钻出来。
他咽了口唾沫,勉强把圆画满,左手轻轻摁在了裤边。
那边的人似乎有很多话要给他讲,一时间信息提示来个没完,越森一只手冷静写着公式,感受着没有声音的声音,痒意却从另一只手的指尖爬到心脏。
天人交战,他深深吸气,可以说是恼怒地瞪了一眼墙上的钟。
快点下课啊。
下课铃响的一瞬间他就把卷子推到了桌子边上让课代表来收,随后熟稔架起一条腿挡住周围,在阴影里点亮屏幕。
徐烟林的头像一角,红色圆点里的数字破天荒上了两位数。
她正在关键时刻,睡前越森小心翼翼说个晚安,她都要到第二天才回复,完全不像之前答应的会多发微信,但越森也知道不能打扰她。
他急归急,自己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还没组织好精炼语言,一天竟然又过去了。
这两天根本没说几句话,是以这一刹越森竟然有点不舍得点开。
“跳完了,现在回酒店。”
“好不真实啊。”
“街上有点刮风,幸好室内没那么冷。”
“昨天的语文就那样,数学有点难。”
“英语居然要写两篇作文,而且题干都是全英的。”
“今天考特长我本来想观望一下情况,结果我就排第二个。”
“我感觉我都没反应过来就开始跳了。”
“评委也没说什么,没有评论。”
“吃早饭的时候有点紧张,没吃完,现在饿了。”
“我看见一家炸酱面,我先吃点。”
她语气依旧平淡,将事情讲得避重就轻,一笔带过,也不说得详细点……越森抿起唇,但他知道这已经是徐烟林倾诉欲非常强的时候了。
突然就很想很想见到她。
他把这几行字看来看去,最后上课铃又响了,他才回复:
“好吃吗?”
下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讲题通常不待在讲台上,她喜欢在教室里绕来绕去,时不时探头看看身边同学的答案写的什么。
“选B是吧,那你起来,读一读你觉得每个词怎么念。”
“下一个古诗鉴赏,是你们丢分的老地方了,马上就是一模,好好检测一下你们在全市的水准。”
“这写的啥……怀才不遇?怀才不遇!?你从哪个字看出来的怀才不遇?”
走到越森附近时,她突然点他:“你,不用站起来,你说说这首诗的思想感情。”
越森手撑着桌子,还是站了起来。他垂下眼睛,盯着试卷上油墨飞边的句子。
“家住层城邻汉苑,心随明月到胡天。”
不知道为什么教室里好像比平时嘈杂随意一些,可能是看老师站在角落管不到自己。冗冗而低微的说话声像是一种保护色,越森抬起头来看着语文老师的眼睛。
“描写思妇在春天对丈夫的牵挂,表达了希望征战的夫君早日凯旋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