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常安低头,若是个嘴甜的,这时候表表忠心,于自己往后婚事而言,可能会顺利很多。
她却很安静。
冯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让女孩们起来,先各自去休息,本想直奔怡德院,步伐一顿,却叫琥珀去说一声。
自己则先去找薛瀚。
今日薛瀚休沐在家,正和家中养的门客先生们聊事,冯夫人一来找他,他隐约觉得不对,待见到冯夫人,这种感觉,立刻被证实了。
冯夫人气得哆嗦:“当年若不是你家在五城兵马司、在兵部,没有半点人脉,拖到第二日才封城,我的乖儿怎么会被拐走?”
“你薛家倒好,弃武从文,保住清流名声,却连女儿都保不住,如今还叫那武夫的女儿欺负了!”
“我告诉你,我虽然从来不过问薛常安,但今天她既然为平安出头,我就不能对她坐视不管!”
薛瀚自然明白。
他心疼平安,虽然没法像冯夫人一般,时时刻刻叮咛,但听闻女儿被拐的事,被这么传出去,他的火气也蹭蹭地涨,只是养气功夫比夫人好一些,不大显露。
但到底先动手就是不对,这件事最简单、轻松的解决办法,就是处理了薛常安,做给何家看,也就平了。
何家怕何宝月名声受损,也会退一步,大家便当无事发生,息事宁人。
官场不也时常如此?
冯夫人想来是想清楚了,才特意过来,与他说明白,这回,她不止要为平安讨公道,还要保住薛常安。
薛瀚心中一顿,其实妻子这些年,对庶出女儿不闻不问,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女儿没出大事,薛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还以为,妻子会把薛常安推出去。
原是他想岔了,天底下,到底是男人更冷情。
真论起来,竟是因为平安,这个家,好似有点家的感觉了。
薛瀚长呼出一口气,问冯夫人:“那你想怎么做?”
冯夫人:“就算是女孩家的事,恐怕也被何家当大手笔,若我没猜错,那武宁侯定带着人,往我们家来了,我不怕他们对质,谁对谁错,未可知。”
薛瀚还在思索呢,外头琥珀来报:“秦老夫人让去怡德院。”
夫妻俩对了个眼神,坚定了将此事闹大的想法,联袂前往怡德院。
…
秦老夫人端坐主座,她端肃着脸,眉间“川”纹很深,雪芝站在一旁,堂上一片压抑。
薛瀚主动将夫妻二人想法托出,却听秦老夫人说:“何家欺人太甚。”
冯夫人颇有体会:“平安还小,却叫她生生受这种委屈,那孩子若见为自己出头的妹妹,反被家里惩戒,她心地纯良,又如何过得去?”
平安还小。
这回听到这句话,薛瀚和秦老夫人,都没说什么。
秦老夫人手中缓缓捻着佛珠,沉吟片刻,说:“说来说去,到底是这门婚事。”
这一声落,叫薛瀚和秦夫人齐齐一怔,是呢,谁能说何家姑娘挑衅平安,与豫王府的婚事无关?
就连玉慧的恶意,也是冲着这门婚事来的。
再大的富贵,还没落实下来,便不能算富贵,只能算揣在手里的珍宝行于大街之上。
只是有人把薛家当五岁小孩,想随意争夺薛家手里的珍宝,真是可笑至极!
秦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一顿,她缓颊,道:“雪芝,去备下诰命服。”
薛瀚:“母亲这是打算?”
秦老夫人说:“你也换上觐见的朝服,咱们进宫。”
她又对冯夫人说:“新珠,你说得对,平安还小。”
新珠是冯夫人的闺名,老太太向来唤自己冯氏,突的叫她闺名,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老夫人气定神闲,可语气中的分量,犹如泰山:“卷进这样纠纷,也有两回了,如今,又有人拿平安被拐做文章,再不动作,不用一年,外面说的话,你们不会愿意听到的。”
舆论的风向,薛家不占,就会被其他人占走,世人同情被拐走的孩子么?当然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