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心里有事,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忍不住望向对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对面的杨小瓜呼吸轻微而平缓,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徐琰也压不住困意,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到了后半夜,徐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猛地惊醒过来,抬眼望去就看见身旁的杨小瓜已经睁开了眼,两只眼睛在暗夜中闪闪发光,仿佛黑色的钻石,徐琰刚要说话,已经被杨小瓜用食指挡在嘴前,嘘了一声,徐琰赶快闭嘴,往毡房的门口看去,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帘的缝隙处伸进来一只香,香头发出闪闪的火光。杨小瓜轻轻一弹指,一缕劲风闪过,那个香火头应手而灭,徐琰坐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那里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门帘猛然掀开,紧接着就是刷刷刷几把飞刀投射进来,杨小瓜一把抓住徐琰让开躺卧的地方,就看见这些飞刀夺夺的钉在三个人的铺位上,分别笼罩在心窝咽喉小腹等等位置,徐琰出了一身的冷汗,而此时的马锺早就躲在了毡房的门口,作势要掀开门帘,被杨小瓜手势止住。随着飞刀射入,门帘再次掀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暗器就像雨点一样扑向三个人的卧位,有什么飞镖,飞蝗石,铁蒺藜,袖箭,甚至还有暴雨梅花钉和传说中的夺命神砂,杨小瓜皱眉,好狠呀,然后又叹了口气,果然不愧是唐家堡的人,暗器是不是天下第一没人知道,这份歹毒确实是独一份了。随着一阵暗器雨的覆盖,终于门帘第三次掀起来,闯进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手持钢刀宝剑跑到铺位前头一顿乱砍,可是这钢刀一砍到被子上,马上就感觉不对了,上当了,急速转头,这些江湖人都有一双夜眼,根本不需要灯火就能看到躲在门帘旁边的三个人,他们正要动作,就看见对面的杨小瓜一甩,一大把筷子迎面飞来,这些筷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有的射入了他们的眼睛,有的插进他们的喉咙,这些人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纷纷倒地死去,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看到没人再进来,杨小瓜就吩咐马锺在原地守着徐琰,自己飞身出了毡房,不一会儿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两个同样的黑衣人,扑通扑通扔到了地上,这才让徐琰点着了蜡烛查看。倒在地上的第一波黑衣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杨小瓜带上鹿皮手套,蹲过去,掀开这些人的黑巾挨个查看,里边并没有那个唐方,他咦了一声,又掀开后来的两个人的面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原来你怕死不敢亲自进来杀人,可是既然害怕那还望什么风呀,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帐篷里等汇报不好吗?”就看见唐方愤怒的瞪着自己,但是不说话,杨小瓜颇为好玩,就拍开了对方的穴道,然后说,“有啥遗言赶紧说,不要装模作样的,生啥气,你想杀我还不许我反抗啦,你技不如人,难道还有理了。”唐方喘了一口大气,张嘴就要骂街,被杨小瓜一个耳光打过去,“好好说话,你要是敢骂我,我就给你喂牛粪,让你达到满嘴喷粪的理想。”唐方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硬来肯定不行,眼前的小家伙心狠手辣,自己的十几个高手被人家一招就秒杀了,确实没有什么嚣张的本钱,只好叹了口气,“你想问什么,我告诉你。”“第一个问题,你真的叫唐方吗?”“当然是真的。”“你在唐门是啥地位?”“我是二房的嫡长子。”“哦,那就是不老值钱的,二房了,还嫡什么嫡?”“你瞎说啥子哟,我们七房轮流执政,二房也是有继承权的,下一个十年就该轮到我们了。”唐方不服气地辩解。“还下一个十年,你连今年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还下一个锤子。”杨小瓜毫不客气的打脸。“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杀我。”唐方马上就反驳。“滚你的两国,你是不是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过是我们属下的一个小地主,还敢玩什么分裂?再说了你先动手打老子的,老子弄死你是正当防卫。”回答的却是徐琰,他熟练的用西南土话破口大骂,哇啦哇啦说了半天,口水喷的唐方满脸都是,都可以拿来洗衣服了,这才罢休。唐方和杨小瓜都是目瞪口呆,这个看上去很温和的读书人原来肚子里这么多货,骂起人来半天不带重样的,高人呀高人。趁着徐琰破口大骂的功夫,杨小瓜和马锺在一旁忙着翻检那些死人,还别说,找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江湖上盗贼最常用的小物件,比如鸡鸣五鼓断魂香,什么袖箭发射器,暴雨梅花钉的发神器等等,还有各种毒药迷药和解药,幸好每个小瓷瓶都写着字,否则谁也不敢乱用就只能扔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点散碎银子,那就不值钱了,不过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还是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马锺去把被褥上所有的暗器都取了下来,对着月光可以看到锋刃上闪耀的蓝幽幽的光芒,也是暗暗吸气,好毒。收拾完了,两个人再搜唐方和另外一个人的身,弄得唐方大为愤怒,觉得被侮辱了,可是那又如何,当俘虏就要有当俘虏的觉悟。这一搜,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似乎和唐方一起的那个瘦弱青年身上的东西更为珍贵,竟然还有传说中的天蚕宝甲,还有些个密信地图之类倒是无所谓。杨小瓜和徐琰对视一眼,看来还有大鱼,他马上吩咐马锺把那个人拎出去,单独审讯,然后等两个人出去之后,他就一脸慈祥地问唐方,“说吧,这个大叔是什么人,怎么会比你值钱。”他看到唐方目光闪烁,就补充了一句,“其实你说不说不重要,反正我会告诉他你全说了。”,!这种后世公安局审犯人的招数显然现在还没有发明出来,所以很有效,唐方咽了一口唾沫,只好招供,“其实我只是个马前卒,他才是这次的话事人,他叫唐雅,是堡主的幺儿,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实我不想亲自过来看结果的,谁知道这小子不放心非逼着我过来,这不是就叫你给包圆了。”说完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唐雅?咋是个女人名字?”杨小瓜诧异。“不是女人,男人也好多叫这个的呀,而且女人需要起名字吗?”徐琰的解释把杨小瓜叫醒,原来现在的男人也有类似女人名字的。“好吧,就算这货是个男的,还有继承权,那么”杨小瓜摸着下巴,“那么我们似乎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关系了。”这时候,马锺也把那个唐雅带了进来,双方一对口供,确认了唐雅的身份,杨小瓜当下就吩咐马锺,“你把这个家伙的天蚕甲收下,以后你要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穿着这东西有助于防备敌人的暗箭伤人,反正不占地方,轻飘飘的不会累到你。”马锺本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说,郑重的点了点头,马上就把天蚕甲穿上了,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反正马锺这条命卖给杨家就是了。他们在这里边折腾,外头已经乱起来了,人喊马嘶的,还有人叫着走水了走水了,看来还有人放火,真的是同室操戈呀,自己人内斗比谁都狠。他们几个现在是隔岸观火,反正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没必要节外生枝,掺和到千军万马的厮杀中去,毫无益处,还容易被误伤,那才是画蛇添足。外边厮杀吼叫之声越来越大,渐渐地靠近他们所在的帐篷,但是一直没有波及进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厮杀声逐渐远去,最后慢慢平息下来。被褥早就被搞成马蜂窝了,他们也只好裹着狐裘在毡房里边等着,一直到天亮,有羌人来叫他们去大帐,这才松一口气。羌王董徒的毡房外边到处是刀剑砍过的痕迹,不过那东西还是挺结实的,基本上破损不大,估计宰几头牛,用牛皮重新弄一下就可以恢复原样了。董徒坐在毡房里,面无表情,他身边的将领们满脸尘土,还有些人身上有伤痕,但是应该都不是特别严重,至少除了董飞一脉的人其他人都全须全尾的在那里坐着了,而地上跪着的就是董飞为首的一棒子人了,一个个五花大绑捆个结结实实的,满脸颓唐之色,等着羌王发落。草原民族对于所谓的兄弟亲情历来不看重,据说成吉思汗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嫉妒射死了自己的异母弟弟,一点没人说他有什么不对,反而会异口同声说他弟弟该死,对于争夺权力的人,就算是亲父子也是一样的。董徒把手一挥,吩咐道“统统拖出去,给他们一个不流血的死法,财产和族人全部平均分配,大家人人有份!”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轰苍蝇一般。很快有人答应一声,把这些战败者拖了出去,挨个处死,所谓不留血的死法,就是塞进羊皮口袋里打死,其实很痛苦,但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至少留个全尸,不用割去脑袋,通常只有贵族才可以享受。处理干净这些叛乱者,有一个人站起来问,“大王,那个强巴因为受伤,并没有参加叛乱,怎么处理?”“哦?”董徒似乎想起了什么,就问杨小瓜,“贵客,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个家伙?”“这样啊,本来这是你们羌人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不过,既然羌王问起我,这个家伙似乎有点勇力,要不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投靠你,如果愿意,就留着,不愿意,就杀了。”“好!”董徒点头,“来人,把那个强巴带上来。”很快,山一样的巨汉强巴被推推搡搡带进了毡房,他被用牛筋捆住了手脚关节,已经无法暴起杀人,当然了,其实他不被捆上也没用,昨天的摔角比赛虽然没有受内伤,但是仍然是让他浑身无力,否则可能早就参与进去那场暴乱而死在乱军之中了,有心算无心,董飞自以为得计的偷袭在老谋深算的哥哥面前不过是个儿戏罢了。“强巴,你的主人已经因为造反被斩杀了,你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和他一起殉葬还是投靠我?”羌王董徒单刀直入,跟这些人说话可不能绕弯子,根本听不懂,只会浪费感情。“大王,我是草原上流浪的部落民,不属于董飞大人的部族,董飞也没有告诉我要和大王作对,我是个羌人,当然要听大王的话。”强巴虽然看上去憨憨傻傻的,但是脑袋大了脑容量自然不会太小,并没有一根筋的硬抗,马上表示愿意效忠。“好,我的麾下确实需要你这样的勇士,我封你为百夫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董徒的直属部民了。”草原上的人没有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的概念,只要给好处,自然就会投效,一点都不奇怪,比如成吉思汗手下的哲别就是射伤了成吉思汗之后投降的,照样被成吉思汗重用,立下了无数功劳。百夫长的封赏意味着强巴不仅仅是有一百个士兵,而且是拥有一个小的部落,成为了部落酋长,从此吃喝不愁,不怕他不效忠。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董徒这里大势已定,徐琰就安排杨小瓜回去通知范晏,准备榷场,进行第一批物资交换,就这样很快的就在岷江边上建立了几个简单的坞堡,范晏派了百十个士兵驻扎来维护治安,至于物资贸易,那是商人们的事情,政府无需长臂管辖,实际上只要有利可图,商人们立刻就闻风而动,大量的粮食烈酒和盐巴被运了过来,拉走的是上万的牛羊马匹,还有产自青藏的宝石,商人们赚的满嘴流油,羌人也得到了他们过冬急需的粮食干草,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吃不上饭才会劫掠,有吃有喝的傻疯了才会去干刀头舔血的营生,大冬天的,在帐篷里边烧着火炉喝着酒一家人唱歌跳舞生孩子不香吗。董徒看到了物资,羌人部落的情绪就稳定了,借着这次贸易,董徒也很快安抚了因为董飞内讧而有些躁动的民心,就这样,朝廷代表徐琰和董徒在金沙江边歃血为盟,宣布羌人接受晋熙的管辖,从此稳定了内部关系,成都一边也可以无后顾之忧全力对付巴郡彝人的叛乱。范晏上报给荆州刺史,总督八州的衡阳王刘义季,刘义季大为满意,向朝廷申报范晏抚羌有功,予以嘉奖,晋级为破虏将军,仍然担任晋熙太守,同时以朝廷的名义封羌王董徒为定西将军,贡嘎侯,赏绸缎五十匹,金子五百两。董徒得到奖赏,也很满意,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了朝廷的承认和物资支持,今后可以一心一意经营西北,扩大自己的地盘了,同时董徒也对徐琰和徐琰身后的范晏大为感激,给徐琰送了一个美女和一匹良马,给范晏则是加倍,给了两匹传说中的大宛名马,这样子礼尚往来,皆大欢喜。徐琰本人的功绩当然也不会埋没,被封为绵竹县令,正式成为刘宋的官僚,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在整个过程中,按照杨小瓜的要求,所有的报告中都隐去了他的名字,这样可以避免被眼下乱纷纷的朝廷征召的麻烦,毕竟现在朝廷内部几个王爷拉帮结派的内斗不止,贸然站队只会弄个鸡飞蛋打毫无益处。唐家堡那边本来就是仓促起兵,物资什么的准备并不充分,而且还贸贸然攻打巴郡,显然不懂得农村包围城市的重要性,只能在江州县的城墙之下碰个头破血流,多日进攻无果还损兵折将,造反这种事儿,第一下很重要,如果一开始能打下一个根据地,那么就会士气高涨,但是如果开门黑,那么各怀心事的乌合之众马上就会内讧,多少次历史教训都证明了这一点,而这一次显然也不会例外,唐家堡攻城失败,马上每个彝人部落就开始内讧,嚷嚷着拆伙,要回寨子里边过冬,有啥事儿春天再说。唐家人只是名义上的统领,根本没有实力整合这些力量,叫天天不应,而这时候,成都那边没有了北方羌族的后顾之忧,抽出手来,周籍之亲率五千大军驰援江州县,这些彝人正内讧呢,哪有精力和周籍之硬碰硬,那是一触即溃,四散奔逃,被周籍之一通大杀大砍,阵斩千人,各寨子的人立刻就撒丫子跑路了,唐家堡的话事人唐琼带着全家逃进了大山里,周籍之正在犹豫,毕竟西南的山区瘴气横行,山路也不好走,进去追怕中了埋伏,不去怕对方死灰复燃,而范晏则是很恰当的把唐雅唐方两个俘虏送了过来,周籍之大喜,立刻带着两个唐家的叛徒进山,在带路党唐方的指引下找到了唐琼的老巢,一通攻击,唐家毕竟是毒药暗器的老祖宗,以寡敌众,让几百官兵中毒,但是自家也是死在乱军之中,周籍之命令把唐家剩下的外围子弟一分为二,分别由唐方和唐雅统领,统统搬出大山在江州县城居住,就这样彻底化解了危机。周籍之平叛有功,获得晋升一级的奖励,敕封关内侯,增加五百石的俸禄,而周籍之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上表为范晏请功,范晏因为已经奖励过了,就不再升官,荫一子为轻车都尉,皆大欢喜。在这个过程中,范晏也认识到了武将的重要性,就向杨小瓜借走了这些天协助城防的杨勇,上表进杨勇为奋武校尉,负责郡守府亲兵营的统率工作,就这样杨勇终于也入仕,成为手握五百精锐士兵的将领。本来杨小瓜还想着去成都玩一圈,可是看着现在乱哄哄的样子,就不去凑热闹了,辞别了范晏,继续南下,坐了一艘大船去荆州,正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景象。:()神鸦社鼓杨小瓜的穿越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