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看着她神情认真,像是真的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尽管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连这种小事都要人提醒,这种行为轻易让他联想到以前家里介绍给他的那几个大小姐,什么小事都要佣人代劳。
但余笙现在是他的“老板”,所有事都得她说了算。
周衍本科专业是生物,但为了上医学院又读了学校的pre-medical的预科。
他翻了翻,其中一个包装上写着lithobid,锂是最常见的精神稳定剂,
他拍下每种药的照片,按余笙说的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还有其他事吗?”
余笙点头:“如果发现我不对劲,及时打急救电话。”
周衍收起手机:“什么情况算不对劲?”
她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相对于一个正常人,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对劲。
思考很久,余笙说:“我前两天中过一次风,如果再复发,要及时去医院。所以按时吃药很重要,我之前经常忘,有时候会漏吃,有时候一天又吃两份量,医生说这样不好。”
她抬起头,和周衍直直对视,语速缓慢:“拜托你,提醒我按时吃药。”
周衍的眼角敛起来,重新审视面前的人。
女孩的脸莹白透明,茶褐色的瞳孔浅淡如水,她是在很认真地请求他。
“知道了。”
周衍又拿出手机,在时间设置里添加两个新的闹钟,命名为「提醒余笙吃药」。
他记性很好。大三参加美国医学院入学考试的时候,他只花了一个月背完了七本书,最后考了满分。
不需要闹钟,他也能完成这项任务。
余笙点下头,接着说:“前几天心理医生给我换了药,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有轻微的狂躁,我会尽量控制,但如果出现过激举动,也麻烦你打急救电话。”
她脑海里闪现过墙壁被软垫包裹的病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束缚带,什么都是白的。
余笙换成英语:“theywilltakee。”
一口再标准不过的牛津腔。
“介意我出去抽支烟吗?”周衍的舌头抵住下颚,指了指客厅外的阳台。
余笙沉默一下,让步:“可以。不过进来之前把烟味散干净,并且以后也不能在我面前抽。”
说完,她转身进了书房。
周衍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一阵冷风灌过,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卫衣,抵不住伦敦十一月初的寒。
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他听见书房里传来琴声。
拉琴的人似乎很不再在状态,几次断掉旋律,再从上一个小节开始。
火柴从侧面的拉燃纸划过,摩擦力产生的热量让磷瞬间燃烧起来。
周衍看着手上木棍的火苗慢慢熄灭,最终还是没有点燃烟。
从某种意义上,他和余笙很像。
在这个智能化横行的时代,她还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写备忘录。
而周衍从不带打火机,抽烟靠上个世纪50年代才流行的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