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聊天开玩笑,裴芷说不喜欢宋亭道的眼睛,他就真往脸上动刀子。
也直白侧面打探他的家庭情况,说来也不怕人笑话,他是个私生子,母亲是好人家的姑娘,亲生父亲是个男模。
男模,就是那种出卖美色皮相讨人笑的,当然能不能包夜卖屁股还得看个人。
他的母亲偷偷生下他,户口落在姥姥那里,法律规定的丈夫有次探望丈人,这个难言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两家闹到要离婚的程度,碍于脸面,虽然没有离,但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他的姐姐知道他的存在,于心不忍,也会时常接济他。
他说,阿芷姐姐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会啊。
裴芷原谅他那日的冒犯,明确告诉他,自己不会和他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人结婚,倒是可以和她姐姐能搭上话,估计都被安排自己的婚姻。
明晃晃的警告,对方不至于气急败坏,毕竟和裴芷在一起的日子里,比他穷苦的前半生加起来还要爽。
一个好吃懒做的穷小子,也配学艺术?
姐姐妈妈没了接济,要不是抱上裴芷,他熬不过去就真的要去卖屁股了,和他那死爹一样。
深冬的午后,在裴芷的小洋楼,依依不舍与之分别,下周六日才能再见面。他赶上回学校的公车,并非长途跋涉,两叁个小时的路程,下车的一瞬,梦醒了。
如果能有个名分……如果能生米煮成熟饭……
宋亭道的小心思,裴芷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再深入的交流,足以让他断了这猥琐的念头。
望着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见的却是另一个污浊的灵魂。
她想念那个深邃的湖泊,阳光普照,黑水化渊。
他们都像他,他们都不是他。
裴芷让身边的宠儿穿衣打扮改变成她喜欢的模样,可每当夜深人静,噩梦惊醒时刻,属于那人的惊骇面目与枕边人重合,无时不刻不逼迫她回忆起当日的场景。
悲从中来,是难舍难分的悔恨。
和他们同床但不入身,赛博守寡。
思念无声无息,止不住的眼泪如开闸泄洪,
尤其是他们讲生活上的八卦趣事哄她睡觉时,她回想也曾经有这么个人会做这些事,会抱着她一同入梦。
再也无法见到他,就像人死不能复生。
想念他的温柔体贴,更想念他的大几把。
吃过好的,其他的都难以入眼。她见过宋亭道的,还不如不看,看了针,长针眼。
别人的也够呛。
生同裘,死同穴。在一个阴冷的午后,宋亭道躺在沙发上,她躺在宋亭道的腿上,俩人都在看手机,都能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对方,那一刻,她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过早了解对方的肉体,灵魂难以深入碰撞,常屿说他俩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七老八十的离异夫妻,夫妻不和儿女也不孝。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还没完成自己应做之事,与死神赛跑,争分夺秒。
于是又和常屿见面,送那些被遗漏的吸血鬼去见上帝,尸体们陆陆续续被埋进草莓大棚,和第一个开膛破肚的高度腐烂来访者并排躺。
“裴小姐你眼熟吗?这个姓张,那个姓郑,俩人一个部门的……额,这个部门好像就俩人。”
常屿说找不到死者才叫完美犯罪,不过非市场部门的一把手离奇失踪足够让人注意,但是如果经营者和法人也都消失不见,那就说明十有八九旅游团建去了,而这些都是市场部的苦命打工人不知道的。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然后蹲下来查看草莓苗。
裴芷有太多疑问,怎么把人带来的?不会被发现吗?等等诸如此类。
常屿把手指放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