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皮锅不大,除了给寒酥留的鱼没做,其余二十二条不间断的做了三次才炖完。整间屋子被酱香、鲜香、醇香包裹着,味道又浓又呛,苏榛赶紧把门打开放风,外面的冷空气一进来立时把人刺激得精神了。
此时正当午,叶氏和苏榛便也没休息,直接把鱼分成六份。留一份在家,其它的都用桦皮盘装了,盖上草帘放两个篮子里,出发挨家送去。
可临出门,叶氏又把苏榛和谨哥儿都叫住。
先帮苏榛梳了头,虽然没钗环,却还是挑了根彩绳替她绕在发间。
至于苏谨,流放路上全部的好吃的都先紧着他吃,倒是养得比其他人都胖乎。此时戴着个虎头帽、穿着厚棉衣,好看得像个福娃,已经不用再打扮什么。
叶氏这就是做母亲的心态,出门不想让自家孩子被小瞧了去。
其实苏榛正值锦瑟年华,除了流放导致的瘦、哪哪都好,此刻在叶氏眼里更是美得一朵花似的。
但这么美的花儿在村里走,会不会不安全……叶氏又开始犯纠结的毛病,寻思要不再回屋给榛娘扮个丑?
苏榛听了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向叶氏保证自己的相貌绝对达不到走个路就能引人犯错的程度!
边保证边劝的,好歹是把叶氏拉出了家,俩人一人挎一个篮子。
叶氏还牵着谨哥儿,娘仨一起朝着乔里正家走去。
说是一个村,其实乔家距离萧家足有一里多地,地上又有积雪,苏榛怕叶氏跟谨哥儿摔跤,一路是紧盯加搀扶。
终于走到乔家院门外了,把苏榛累得小脸红扑扑的。见乔家大门紧闭,便上前抬手叩门。
可还没等手挨上门板,门从里面“呼”的一下被拉开了。
苏榛只觉眼前一黑,一头“熊”从里面出来,几乎要跟她正面相撞,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真不怪她胆子小,而是这“熊”……哦不,这老太太实在……长得也太壮了!
苏榛怔怔的看着她,不停的在心里骂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要以貌取人!
但这老太太真的是她活了两辈子见过的最吓人的:
老太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沟壑壑,眸色黄中泛红,混浊不堪,但身形格外壮硕,且还穿了一整身黑狼皮的袍子。头上戴了同样料子的皮帽,帽上还缝了类似于兽耳的装饰,脚上的靴子更是又厚又高。狼脖子皮做的靴底、狍腿皮缝的靴面高及膝盖,里面还翻出同样毛皮制的袜子。
苏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乔里长、乔家长子朴素的短袄……赶情乔家最好的东西都穿在这老太太身上呢。
苏榛不认识这老太太,叶氏却在办户贴的时候就见了,知道她是乔里正的生母费氏,便赶紧走上前施了礼:“乔老太太好,我昨儿来过,是新搬来的萧家娘子,这是我义女榛娘,义子谨哥儿。”
苏榛跟谨哥儿也赶紧各自施礼,“乔奶奶好!”
乔老太太出门本来虎着一张脸,此刻面对外人神情立时变得柔和,声音更是与外貌完全不相配的温婉慈祥,“对对,我记得你家,萧家娘子好。”
又笑眯眯地看向苏榛和苏谨:“这两孩子长得可真俊呐,不愧是京城来的!”
夸归夸,老太太堵着门口纹丝不动,显然并不打算让客进去。
叶氏当然看得出,便朝苏榛使了个眼色。
苏榛的心跳仍旧处于被吓的恢复期,压根也没想进门,便赶紧从篮子里取了最大的一包酱酥鱼出来,双手捧给老太太:“乔奶奶,我家刚搬来,也来不及准备什么。今儿去白水河捞了些鱼拿酱炖了,给四方邻居们尝个鲜、加个菜。以后常来常往的,您家若是吃了觉得还成,再喊我做了送来便是。”
老太太接了鱼,脸上笑容更甚,一边说着“都是邻居,这哪里好意思收”,一边摸自己皮衣口袋,捞出几颗红枣要往谨哥儿手里塞。
谨哥儿刚说半句:“谢谢奶——”
“哎呀,瞧我这记性,枣还没洗,可不敢给娃娃吃。等我洗了再让大江给你家拿过去吧。”老太太手里的红枣又回了她的兜。
苏谨:???
叶氏:……
苏榛:噗……
从乔家出来,又赶紧送了另外四家。
前面三家分别姓杜、白、李。苏榛对他们的第一印象都不错,人都是热情又识礼的。
尤其李家。
昨天符秀才家的疯妻跑到萧家闹事,最后也是李家掌家的寡母李王氏帮忙把疯妻拉走的。否则在场的大多是男性,也不方便去拉别人家娘子,而靠符秀才一个人根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