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前?辈,你复生了吗?怎么变小了?”曹若愚问着,满脸困惑,孙雪华应是料到他会问,说?得不急不缓:“我没有完全复生,目前?只是个灵体。”
“啊?”
“临渊此?前?遭到无?渡峰袭击,损失惨重。”
“什么?”曹若愚顿时叫了出来,“你是说?,叶星带人去了临渊?那,那我二师兄他们——”
“不知。”孙雪华摇摇头,“叶星攻上山时,我并未见到你的师兄弟们,小年亦不在临渊。”
“孙掌剑与我二师兄在一起?,他们如果没有赶到临渊,难道是——”曹若愚不敢想,他与众人分别时,尚在曜真?洞天,也未见叶星真?身,可现在出来,却?是变了天……
孙雪华眼?帘微垂,微弱的烛火在他双瞳之中轻轻跳动,映出无?边怅然之情。他沉默片刻,道:“叶星的术法?极其?特殊,似乎能掌控他人心智,使其?臣服,或是直接毁灭。我与小楼皆是不敌,甚至当时,我已有再?次灰飞烟灭的危机,小楼为了保住我一线生机,施术将我暂时寄身于长?鲸行,我们这才逃出生天。”
“那我大师兄呢?”
“他目前?还好,只是——”孙雪华一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继续道,“他受到重创,有了些变化?。”
“变化??”曹若愚愣了愣,孙雪华微微颔首:“你见到他,就会知道了。”
“那他人呢?”
“在外面看雨。”
“雨?”
“这雨有蹊跷。”孙雪华凝眸,“小楼受了重伤,不得已,我将他带回了这里。可后来,天就下?起?了雨,雨势绵绵,终日不见天光。这镇上的百姓淋了雨之后,就变得有些古怪,有人喃喃自语,行为鬼祟,有人嬉笑怒骂,不避亲疏,有人癫狂躁动,自戕自毁,总而言之,性情大变。小楼醒来后,以为是邪祟作乱,可以术法?驱散,却?不见邪祟踪影。我与小楼勘探之后,认为是这雨有问题。”
“叶星在背地?里,一定大有动作,可目前?为止,情势对我们很不利。”
“临渊受创,我也听见了辟邪传音铃的警示之音,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孙雪华说?着,看了眼曹若愚碗中逐渐变冷的热水,又拎起?一边的茶壶,给他添了些。
孙雪华便是如此?,纵然心中有千百般煎熬、不舍、痛苦,旁人也难窥一二。
曹若愚听得心焦:“怎么会这样?”
“阿青还未醒来。”孙雪华眉眼?低垂,终是流露出一丝哀伤,“我若现在带她回临渊,恐怕多有不测。可这大乱在即,我不知该如何安置她。”
曹若愚闻言,亦是心头一痛,他在一瞬间明白了孙雪华心中挂念,家园、故友、亲人、天下?正道,哪个能轻易取舍?
但曹若愚相信,一切还来得及。天降大任,必多磨难。但未来一定是光明的、美好的,灿烂盛大。
“要不我们去岁寒峰吧?我师父——”曹若愚又是一顿,脑子终于跟上了嘴巴。临渊遭此?大难,师父又怎会袖手旁观呢?何况大师兄还在这里……
他抿了抿唇,咬牙道:“我们还是回岁寒峰去吧,无?渡峰那群人,狼子野心,他不会放过你们的,若是在这镇上打起?来,定会伤及无?辜,不如一起?回到岁寒峰,我保护你们。”
曹若愚想了想,将自己的剑袋解下?,放在桌上:“我从锁春谷出来,得到了一把新的剑,还有一块天外陨铁。岁寒峰上有铸剑池,我们可以给大师兄再?锻造一把佩剑,前?路艰难,但我相信,总是会有办法?的。”
年轻人的手轻轻搭在剑袋上,上半身稍向前?倾,眼?神坚毅、勇敢、纯粹。
曹若愚有着与生俱来的温厚善良,却?又不会被此?所困,他往往会在某个时刻,迸发出常人难及的勇气,并为此?一往无?前?。拨开那些迟钝、单纯的表象,他无?疑是合格的修道者。
孙雪华注视着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那声音太轻柔了,像是在笑。
曹若愚有些不好意思,连连点头:“说?起?来,我这把剑上还有剑灵呢,是个七岁左右的小孩,不过他这会儿不出来,我怎么都感知不到他。”
“缘分到了,他自然会出来的。”
“也是。”曹若愚打开剑袋,想给孙雪华看自己的新剑,可还没露出个剑柄,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说?,“对了,我灵囊里还有一颗悬命丹。”
他摸索着,掌心很快多出一颗褐色的丹药,孙雪华摇摇头:“阿青并无?性命之忧,可她迟迟未醒,应是心神受创,我对此?毫无?办法?。”
“啊?心神受创吗?”曹若愚皱着眉头,直言道,“如果叶星会操控人心的话,那顾长?老现在,是不是梦见了鬼主?前?辈呀?”
孙雪华竟是怔住了。
曹若愚看似一个简单的猜测,却?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是如此?,我救不了她。”孙雪华喃喃着,只要有一分一厘的机会,他都愿意为顾青去尝试,可唯独这件事,他束手无?策。他太清楚年少时的生离死别,对顾青造成了多大的打击,虽然岁月流逝,往事尘封,再?血淋淋的伤口也已结痂,但它终归是个伤疤,不会再?好了。
孙雪华默然不语。
曹若愚见状,赶忙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顾长?老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有些慌张,怕孙雪华神伤,可对方只道:“嗯,一定会的。”